,犹如龙脊,最高处的山峰几乎与落日相接,被绚烂的晚霞包裹着,如巨龙驾云吐气。
如此盛景,却给萧季绾一种说不出的悲壮之感,她忘了一盏茶前才扮演的角色,忍不住指着远处的山峰询问领路的小吏,“那是何处?”
小吏抬头看了一眼,“那里啊,是九峻山。”
“九峻山……”萧季绾听过这里,阿耶说,他们大晋的开国雄主太祖皇帝就葬在九峻山,那是帝陵。
“那是大明帝的显陵,大明帝你们知道吧,”小吏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萧季绾呆呆的模样,以为她不知道,“也是,你们至多十四五岁吧,不晓得大明帝的名号也属实正常。大晋立国两百多年,一个开国的大明帝,一个后来的景和帝,都是萧家开万代之基业的一等一的帝王,”小吏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哎,可是谁知道后来出了个永隆帝呢,”提到永隆帝,小吏颇为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要不是永隆帝不是个东西,这江山哪里又轮到高薛来坐,我们这些晋人有哪里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这些年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被占去了家园田地,不说,遇上干旱、饥荒、瘟疫、洪涝之年高耿竖子还加重了赋税,百姓易子而食,乡野饿殍遍地……”
小吏越说越激动,萧季绾听得头越来越低。
阿福察觉到了萧季绾的难过,以为她有亲人在天灾人祸中死了,小吏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于是好心地岔开了小吏的话头,“哎,听官爷你这么说,长安原先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啊,怎么眼下都没看见什么人,”阿福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当他说了以后,竟然发现自己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是啊,怎么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什么人……
“呵,”小吏冷笑了声,“高薛占据的长安的时候,为了震慑关中,将没能逃得出去的大晋宗室、达官显贵全部杀了,据说连厨房的活鸡都没放过,杀了人,又将宫室掠夺一空,城中百姓慌啊,一慌就想着往外逃,于是高薛又为了杀鸡儆猴,屠了长安三成百姓,加上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如今长安十室九空,废市荒街无数,不然天尊为何要迁徙三千民众来此啊。”
“屠……屠城?!”阿福心中莫名惧怕,“高薛屠城?”
“高薛到哪里不屠城,当年大晋洛州刺史常显扬不就是知道高薛一旦攻下洛州就会屠城,所以才宁愿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死守洛州吗,可惜啊……”
“可,”阿福百思不得其解,“可即便洛州被屠城过,它也,也不似长安这般,荒凉啊!”
“还不是高薛有意为之,”小吏指了指西北方向,“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阿福摇了摇头,小吏告诉他,“那里是高薛旧都王庭,也是草原的龙城王庭!”
阿福还是不明白,小吏也不指望他明白,“嗐,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都是过去了,走吧走吧,快些将你们送到家,我还有其他事儿呢!”
“哦。”阿福识趣地不再追问,背着背篓跟在小吏后头加快了脚步,期间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看萧季绾与慕容念有没有跟上。
萧季绾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幸亏慕容念一直拉着她,她才没有走丢。
此刻她脑中回荡着的全是小吏方才的那些话,“那里是高薛旧都王庭,也是草原的龙城王庭!”
阿福不明白,她却明白。
长安自古以来就是塞外与塞内的交通要道,固守住长安,就是扼住了塞外入关的关口,才能保中原长治久安。因此,哪怕千百年来王朝交替,历朝历代都心照不宣地延续着前代的定都之策。
长安为国门,而天子当守国门。
可北齐入主中原的话,一切就不一样了。他们自西北而来,长安成为中原国都有多久,这一道门就挡了他们多久。如今好不容易入主中原,这一道门他们自是要拆要除的,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安经过数十个王朝的经营,拥有着在中原文化中绝对的、不可撼动的地位,摧毁它的城池、宫殿容易,摧毁它在中原百姓心中的地位可不容易,既然短时间内摧毁不了,那不如顺其自然地放任它衰败下去,任它衰败成塞内外边界之上的一座普通城池,到那时,大齐自会将它真正地取代。
放逐长安之法,等同杀人诛心。
萧季绾情绪低落,一言不发,慕容念也一言不发,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疑惑。
以她一路走来的经历来看,这法子可不像是当今齐帝那样的人能想出来的,莫非北齐另有高人?可北齐要真的有这样的人物,为何迟迟无法一统南北?
不等慕容念想个明白,小吏忽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