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娘错愕地抬头,“妧娘……”
“妧娘是掖庭给的名字,你阿娘,亦或是阿耶、阿爷、阿奶给你留下其他什么名没有?总不会你叫慕容妧娘吧?”萧季绾心中忐忑,“你且想一想,你叫什么?”
叫什么?
妧娘脑中出现了一名老妇的身影,在她还“小”的时候,老妇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用树枝在地上划着一个名字。
同她真正的那个名字十分相似,她始终觉得这个名字是她来到这里的一个重要机缘。
“妧娘,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意说?”萧季绾蹲得有些腿麻,可她还是固执地维持着这个姿势,这个姿势可以让她平视妧娘的眼睛。
妧娘从不看人的眼睛。
这是萧季绾前不久才发现的。
她以为妧娘只是因为守着宫规,不看他们这些主子的眼睛,可后来她才发现,妧娘无论同谁说话都是低头垂眸。
她从来没看清过妧娘的神色。所以她不确定妧娘被她带出掖庭的时候,究竟是不是真的欢喜。
妧娘不说话。
萧季绾没有放弃,她继续开口问道,“妧娘,你想不想用回自己原本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
妧娘张了张口,“原本,的,名字……”
“嗯,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妧娘晃了神。
她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穆,容,念。”她说。
萧季绾悬着的心落了一半,“慕容念吗?你单名一个‘念’。”
妧娘回过神,“是,慕容念。”
“慕容念,”萧季绾来回念了几遍,问,“你想不想用回慕容念这个名字?”
“能吗?”妧娘顺口反问。
萧季绾以为她是期待的,急忙回答,“能的,你同我来!”
正旦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是对于殿中省的医师而言,由于各方贵人齐聚宫禁,这一天是尚医局一年四季中最为忙碌紧张的日子,平日里他们还可以排班轮值,而这一日却并不存在什么轮值,他们从卯时起便要全部入宫待命,宋百药身为殿中省尚医局的奉御,更是片刻都不得闲。
不过他作为尚医局之首,为皇家劳心劳力兢兢业业了一整年,燕皇后念及他的劳苦功高,便赐予了他一个恩典。奉御是正六品,按照规矩,宋百药的家眷是没有资格参加丹宸殿夜宴的,但是有了燕皇后的破例准许,宋百药的家眷便也可以在正旦入宫。
宋百药家中人口简单,只有一妻一女一子,女儿宋善水,翻了年十三岁,儿子宋蓝田翻了年十一岁。宋氏家眷没有品级在身,只能坐在殿中最为偏僻的角落,不过角落处也有角落处的好,那就是方便从殿中溜开,不会引人注意,不似萧季钧和萧季绾俩与帝后同座上首高台的兄妹,想要开溜还需编出个合情合理的说辞。
宋百药是前年刚升的奉御,得家眷入宫的恩典是去岁时才有的,而去岁时宋蓝田因着爬树摔断了腿,未曾有机会入宫,所以这是他头一回进入宫禁。
丹宸殿夜宴,男女虽处一殿,位置却是依照男左女右分开设的,宋蓝田不大不小的年纪有自己的位置,与阿娘她们在殿的两头,遥遥相对。
宋蓝田头一回入宫,又生性好动,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等到他的阿娘邓娘子一抬头,才发现小儿的位置似乎空着。
身在宫禁,周围又满满都是贵人,邓娘子生怕小儿无状冲撞了贵人,心下急得不行,欲离宴去寻,被宋善水劝住,“阿娘,你在此处,儿去寻他。”
说着宋善水便起了身,趁着此时此刻丹宸殿上宴会正酣,从侧门悄悄离开。
宋善水出了丹宸殿,先在侧门附近寻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找到。不曾想宋蓝田溜得这般快,只回个头的功夫就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宋善水只能往远了去找。她先看向南面* ,南边是前朝,他们入宫的时候就是从那里经过的,当时宋蓝田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都是千篇一律的屋子,好生无趣”,结果被邓娘子兜头打了一下,“这里是宫禁,不可胡言乱语!”
宋善水猜测她那个玩心重的阿弟不会去前朝,于是她转身将目光放在了北方。
中朝往后就是后朝,那里是天子居所,天子居所再往后就是后宫,宋善水心道不妙,“他可别是去了后头。”
想着,脚下的步子不免加快了些。
“殿下,此子如何处置?”卫率问。
萧季钧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宋蓝田,暗自发笑,他就是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小郎君”,宋蓝田就一副做错了事的心虚慌张。
宋蓝田是头一回入宫,但是他不瞎,眼前这个穿着明黄圆领袍,罩着玄色披风的人,分明就是方才殿中坐在天子左手下第一位的那个。
“太子殿下。”宋蓝田拱手。
“你还未说你是哪一家的小郎君。”
萧季钧语调平和,但是在宋蓝田听来就是不怒自威,他斗胆道,“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