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季绾惊恐地抬头,“竟然惊动了阿耶吗?”
“你说呢?”陈青吾走下石阶,拿出在路上捡到的花钿钗递给萧季绾,“快些回去吧,再不走,舅父舅母可就要调令千牛卫【1】来寻你了。”
萧季绾将花钿钗草草插回发间,“走走走,这就走。”提裙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身看向身后的那口井。
“怎么了?”陈青吾觉察身后的人并未跟上来,一转头发现萧季绾正出神地盯着院中的那口井,方才他的注意被萧季绾吸引着,没留心到别的,这一看,便觉着此处有些古怪。他的舅母燕皇后宫令甚严,但是掖庭广大,宫人又多,未必就会令行禁止,只是……
“阿绾,太阳都快落山了。”陈青吾提醒道。
“嗯,来了,”萧季绾嘴上说着,脚下却鬼使神差地往井边走。
“阿绾!”陈青吾三两步上前想要拦住他,可棋差一着,慢了几步,等到他拽住萧季绾的广袖时,萧季绾已经看见了井内的情形。
“好像,有人。”萧季绾说。
不是好像,是肯定。
井上的绳子绷得笔直,一看就是下头坠了什么,只是掖庭的事,他一个长公主的嫡次子管不着,最多也只能回去后向他的皇后舅母提一提,偏巧这事儿让阿绾碰见了,此事终归无法善了。
“真的有人!”萧季绾三两步上前扒住井边,弯腰探着身子往下瞧,夕阳的余晖从西面射下,将井内的情形照映得一清二楚。
井中是名宫人,穿着同方才那个人一样的衣裳,只是经过井水的浸泡,发髻已经四散开,遮住了面部,瞧不见模样,但是,萧季绾开口道,“表兄,人还未死!”
不管死没死,人被萧季绾看见了,无论如何都得捞上来,陈青吾急忙唤跟随他一道来掖庭的侍从常福搭把手。
妧娘幽幽转醒,睁眼所见便是飞檐廊庑映斜阳,此情此景如梦似幻,她见状便知,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也不知该说她的运气好,还是该说她的运气不好,若好,为何每回都有人救,若不好,为何每回都有人救。
哎,那便只能继续想其它的法子,只是不知这一回,又是哪个救了她?
妧娘动了动身子,指尖触到一片纱罗,捏起一瞧,绯色纱罗上的暗纹在夕阳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这花纹,是单凤纹?
单凤纹,她并非第一次见,上一回看见,是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妧娘一惊,手下跟着一用力,紧接着她听见“嘶——”一声抽气声,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肩。
“阿绾!”陈青吾急忙将被妧娘拽倒的萧季绾扶起,询问道,“无事* 吧?”
萧季绾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她重新在妧娘身边蹲下,盯着妧娘被井水泡得惨白的脸,关切地开口,“你醒了?你为何会在井中?”
妧娘翻身跪倒在地。
萧季绾等了半晌也等不到妧娘开口,心中暗叹,怎么又是个不说话的。
“公主问话,你为何不答?你叫什么?”陈青吾问。
妧娘低下的头摇了摇,陈青吾正欲追问,萧季绾忽然,语出惊人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接着她又告诉陈青吾,“表兄,她叫妧娘,她不会说话。”
陈青吾心中惊疑,“阿绾是如何得知……”
廊上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了陈青吾的话,凤台令、坤仪殿殿正、长乐殿殿正等人一同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凤台令上前一步,“臣奉皇后殿下令请公主前往坤仪殿。”
察觉到凤台令正有意无意地看向妧娘,萧季绾侧过半个身子挡住了来人的目光,“嗯,这就回去。”
微风拂起萧季绾长裙外罩着的纱罗笼裙,裙摆轻轻卷了一下妧娘的手指,萧季绾低下头,妧娘依旧维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
在去坤仪殿的路上,萧季绾忐忑不安地频频看向陈青吾,目露央求,陈青吾微微摇头,萧季绾双眸彻底没了光彩。
也不知阿娘会怎么罚她。
路过长乐殿后头的安仁门时,萧季绾灵机一动,故意说道,“今日还未曾去给阿耶请安呢,不如凤台令容我去向阿耶请安,再……”
凤台令恍若未闻。
萧季绾安静了片刻,又心生一计,还未开口,凤台令便先她一步转过身,劝道,“公主,今日不去坤仪殿明日您还是得去,今日不见皇后殿下也免不了明日见,以臣之见,既然都要见,那不如早些见,皇后殿下已急了半日,心中不知如何担忧,若见您安然无恙,心头一松,或许就忘了其它。”
“真的?”萧季绾狐疑道。
“公主可自行猜测。”
猜测着猜测着,萧季绾就到了坤仪殿,望着坤仪殿的殿门,她后知后觉凤台令大约在哄她,缓兵之计罢了,不过就是想要将她诓来坤仪殿。
陈青吾无诏不便进后宫,因此先前在经过华阳殿的后门时,就已经同她们分道回文德殿去了,此刻身边无人求援,萧季绾只好独自一人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