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知多少尸体,鲜血染红了白地,
即便是在黑暗中,依旧显得刺眼。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天空愈发黑暗,处在京城外的厮杀已经停止,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发指,
处在马车中的呼兰九叙三人脸色凝重,转而变得惨白。
而在马车外,四处散落的残肢断臂让人无法相信这里是大乾京城,似乎是北疆战场。
将近两千靖安军守候在侧,一千骑兵冲杀,一千步卒清扫残余,
这些镇国军虽然同样是精锐,但逆党就是逆党,
军卒们都知道自己所做何事,本就士气低迷,
如今又与靖安军厮杀...
地上倒下了不到一千尸体,足足有着将近六千人的镇国军就已经士气崩坏,
更何况,此行靖安军选择了擒贼先擒王,
纳兰家的老五纳兰策已经跪倒在地,左臂尽失,
断裂的长刀丢在一侧,上面还带着有一些余温的手臂,
而在他前方,兰云川身骑战马,手持巨大陌刀,
已经架在了他的肩头,使得四周那些镇国军军卒畏畏缩缩。
直到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纳兰元哲才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些军卒,发出一声大喊:
“本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纳兰元哲,
你们是镇国军,应当知道我是谁,现在放下兵器,跪地不杀!”
风雪之中陡然出现了一抹嘈杂,
原本低沉的士气再次变得低落,军卒们面面相觑,握住长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纳兰元哲继续开口:
“马车中的人是草原使臣,而与你们捉对厮杀的人是靖安军,
谁好谁坏,朝廷与天下万民自然能够判定,
此刻投降,尚且有一丝生机,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朝堂秋后算账。
当然,若是你们不甘心也罢,那就继续厮杀,
本官虽为纳兰家人,但同样是靖安军人,知道双方之差距,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说话间,站在那里拿着陌刀的兰云川发出一声冷笑,大喊一声“换马”。
下一刻,原本用作守卫以及处理后续的步卒刹那间冲了过来,
而那些原本身上染血的骑兵同样冲了过来,在顷刻之间完成了换马!
染血的骑兵下马步战,步卒则成为骑卒,
一时间,因为疲惫而略有消弭的士气陡然拔高,战意汹涌,在天地间回荡。
纳兰元哲视线来回扫视,在军卒们脸上停留,
很快他便看到了军卒眼中的一丝丝不忍,心中了然,
士气的消散不只是疲惫,还有同为乾人的唏嘘,
在杀自己人的时候,总是会感到异常疲惫,
但若敌人是草原人,那必然是冲杀不停,未将敌人尽数剿灭,那就不会停。
时间一点点流逝,纳兰元哲见他们还未有动作,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兰云川冷哼一声,手中陌刀重重一挥,
刀背拍在了纳兰策的脸上,让其陷入昏迷,重重倒在地上。
兰云川而后看向那依旧在原地摇晃的诸多镇国军,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下一刻,他手中陌刀举起,眼中闪过冷冽,再次发出一声大喊:
“靖安军,灭敌!”
风雪愈发肆虐,仿佛天地间最无情的旁观者,无情地席卷着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
雪花在空中狂舞,与空气中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厉。
靖安军的号令如同寒冰中的一声惊雷,瞬间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随着兰云川陌刀高举,下达“灭敌”的命令,
靖安军的骑兵与步卒如同两道洪流,
瞬间分合有序,再次冲向那些仍在犹豫不决的镇国军。
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以及士兵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雪地上,染血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原本的步卒骑上战马带着冲天的怒气从四面八方冲杀而去。
随着杀戮展开,他们眼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恨其不争。
军卒们动作迅捷默契,每一次挥刀都精准而致命,
而那些刚刚下马的步卒,虽然体力上略有不支,
但他们紧握长枪
,策马冲锋,与骑兵们形成了完美配合。
长枪如林,划破风雪,直取敌人要害。
每一次刺击都伴随着敌人倒下的身影,以及那声嘶力竭的哀嚎。
镇国军之中,虽不乏英勇之士,
但在如此士气悬殊的形势之下,
他们的抵抗显得无比绝望,更何况,他们现在没有主将操持,
更无法面对靖安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他们只能勉强支撑,步步后退。
血花飞溅,肢体横飞,雪地之上又添了几分触目惊心的红。
不知为何,处在马车中的呼兰九叙忽然觉得,
这些乾人的确狠辣,这都不投降。
纳兰元哲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是纳兰家的一员,与这些镇国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此刻,他更是朝堂平叛官员,须坚守职责,维护朝廷权威。
风雪之中,战斗愈发激烈。
靖安军的将士们仿佛化身为一群嗜血的猛兽,不断地吞噬着敌人的生命与意志。
他们的每一次冲锋、每一次挥砍都充满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片雪地上。
时间再次流逝,这次镇国军败得更快,
不到半个时辰,镇国军的防线彻底崩溃。
军卒们或逃或降,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不知为何,此刻最为庆幸的...是那些手握长刀,还染着鲜血的靖安军卒。
终于可以停下了。
雪地上,没有胜利与欢呼,只有这凝重!
十余万人厮杀的战场军卒们经历过,也见过那些尸山血海,
但相比于此,他们总觉得相差甚远,
大乾精锐相互厮杀,尤为荒唐。
就在纳兰元哲揉着眉心,想着如何处理后续之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后方响起!
回头看去,是绵延不尽的火把在黑暗中缓缓行来!
纳兰元哲眉头紧皱,当他看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孟”字大旗后,
神情一点点舒缓,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京营中人,终于来了。
而就在这时,天地间陡然响起了一声轻笑,略带一份阴柔:
“咱家黄俊,司礼监太监,诸位大乾的好儿郎,
你们是被上官迷惑,跪地不杀,陛下仁德,定然会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