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承州镇邪司开的符箓铺子,在坊市里七拐八绕,走了会儿,前面被一群低阶修士堵着,涂三姑转头观望,就见侧面店铺匾额篆刻参合丹坊四字。
“还挺难找…”
涂三姑笑着感慨一句,站到边儿上,和周围的低阶修士等着参合丹坊开门。
这帮低阶修士大都面色不好,有的身上还沾着血点子,或者被打断腿拄着拐的,看得出来,都是要买木元丹疗伤。
而参合宫外事堂开设各类商铺,都没有加班加点的习惯,巳时正(9:00)开门的规矩,一直雷打不动,此时距离巳时正,还有三刻时间,不免让这些受伤的修士等的心焦,小声地议论着。
大好的赚丹劵机会,参合丹坊就不能早点开门;每天只外售二百瓶木元丹,每人最多还只能买三瓶,这够谁买的?
虽说诸多低阶修士,对参合宫的销售行径极为不满,但都只敢议论,不敢骂。
骂参合宫的通常是参合宫自己人,比如陆缺、钟素、南宫月漓之流。
涂三姑站在外围,听着低阶修士议论,从言语中了解了参合丹坊的规矩,皱起眉头自语道:“得等这么久?真麻烦。”
日光移影,当阳光照到六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参合宫丹坊终于开张,众位低阶修士听到门响声,蜂拥而入,很自觉的地柜台前列成四队。
涂三姑排在第三队中间,前面的修士,一个个买完木元丹离开,轮到了她,遂向柜内的伙计说道:“一瓶木元丹。”
“八百丹劵。”
“好。”
交易简洁明了,涂三姑拿到木元丹,低头看看瓶子,立即走出坊市,等走到黑石岛海岸,又取出来,仔细看了看。
丹药瓶子是白色瓷器,状若精巧丹瓶,正面有参合宫三字,背面是黑石岛及某年某月制,药瓶如此设计,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那批丹药的品质出问题,可以凭此快速找到问题源头…参合宫丹塔那边儿,每天出了什么丹药,都有详细记录。
涂三姑拔开瓶塞,随手把里面木元丹倒进海里,只留丹药瓶子。
木元丹只适用炼气筑基层面,对她来说没有用。
做完这些。
涂三姑携云飞渡,返回三桥镇,在无人之处恢复了属于涂三姑的相貌,沿桑田小路回到石坊村,打开院门,进了灶房。
她伸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一块铺地的青砖,在十字光芒的映照下,从地面挣脱出来,浮到半空。
而后涂三姑取出张“爆焰符”,贴到青砖下面,以禁制术法暂时封住,又将青砖恢复原位。
其他四个房间,包括院子,也同样下了爆焰符。
等恢复好最后一块青砖,涂三姑走进绣房,推开桌上的绫罗绸缎,铺上纸笔,研了墨,书写道:
“你来晚了…”
晌午后。
连续阴绵几天的三桥镇终于放晴,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
涂三姑恢复寻常百姓模样,布衣荆钗,臂弯挎着竹篮,放了绣好的香包和团扇,往刺绣铺送。
踩着石头,穿过桑田小路,路面渐宽,前面通往已经有年头三桥乡侯府。府外停着两辆马车,车辙印很深,似乎是往侯府送消暑的物什。
伐冰之家嘛。
涂三姑停住脚步,侧目向侯府观望,目光微微闪烁间,已凝聚灵识,延伸至侯府内部。
随着灵识扫掠,她看见一间地下密室,门由寒铁所铸,厚重非常,上面贴着一张银色符箓,是张金丹层面的三印符箓,金丹中期的修士想要攻破,也不容易,在世俗来说已经很周全。
但涂三姑的道行显然远高于金丹,灵识触及银色符箓,只让符箓微微一颤,并没有将之激发。
随后她看到密室内部的东西,最显眼的是十六个银铸的南瓜,每个重千余斤,形态逼真。
这些银南瓜是何若若给陆缺存的,想着陆缺万一哪日不在修仙界了,回到世俗,生活也能有所保证,原本有六个,后来胡桃掌管侯府事宜,经营得当,积蓄愈丰,便又增添十个。
显然地下密室就是三桥侯府的银库。
而除了十六个富贵逼人的银南瓜,还有一箱美玉珍玩,六十件份量不轻金器。
大夏的冶炼技艺逐年提升,炼银技艺很发达,早在陆缺受困锁龙镇的时候,银两已经作为民间的主要货币之一,但是炼金技艺自始至终没有跟上,金矿数目相对也要少很多,以至于金器到如今都比较稀罕。
倘若不稀罕的话,白湛也不会买大金镯子戴…
涂三姑的灵识延伸到银库内部,看着雍容华贵的金器,眼眸里闪过微光,自言自语道:“陆缺还真是挺阔绰的。”
她看了片刻,转身离开,跨过贯通三桥镇南北的斑驳石桥时候,陆缺恰好划着乌篷船从桥下经过。
目光一触。
涂三姑率先开口道:“陆大哥,吃饭了没有。”
“送完这两位客人再吃。”
“用不用我给你捎点?”
“家里留的有。”
说了两句,各走各的路。
陆缺载着两位客人前往梅县县城,是两位贩卖丝绸的外地人,大夏雅言说的很不怎么样,很多话陆缺听不懂,因此没跟他们攀谈。
陆缺自顾自划着船,心里思量,锁龙镇的老木匠是朝廷敕封的归仪至圣,九溪学宫又以教化天下为己任,怎么不在普及大夏雅言上多下点功夫,各州百姓都操着一口地方方言,交流起来真不方便。
在普世方面,九溪学宫终究还是不如参合宫,参合宫杂役堂研究出来农具,每各一段时间都会下放到世俗,提高民间的耕织技艺,尤其是农耕。
一路瞎琢磨着,把客人县城渡口,陆缺停船靠岸,快步走进县城,去酒坊买酒…如今他在渡船行也混熟了,可以停在三桥镇渡口揽活,但其他船夫愿意给他腾个位置,也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偶尔送点酒什么。
而快步进城,则是因为渡船停在县城渡口,要交停船费,按时辰算钱,半个时辰就得五十文,除了即停即走,不满半个时辰也按半个时辰算钱。
反正在世俗,哪儿哪儿都要钱。
两刻后。
陆缺胳膊夹着两瓮桂花酿,从梅县县城出来,老远就看见有位官差站在他的船前。
他娘的,船停歪了,占了两个船位,还得交两份停船费。
“刚才白跑一趟船。”
陆缺自嘲咧咧嘴,走到官差面前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