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些摆件就是与始皇帝密谈时，光明正大收起来的陈设。</p>
玉佩除外，确实是从始皇帝腰间所偷。</p>
当时话题太过吓人，谁会在意这些小事。</p>
龙形环佩算是皇权信物，在臣子心中，等同于始皇帝亲临。</p>
江宇认真摆放三牲祭品，包括许多末世中少见的时鲜瓜果，精致点心。</p>
“然后呢？”</p>
“蒙毅将军的尸体我偷出来了，始皇帝营帐里的全部家当我也偷出来了。”</p>
“陛下的玉佩不错，作为陪葬品刚刚合适。”</p>
“蒙大将军，您要不要将我绳之以法？”</p>
这——</p>
蒙恬一时语塞，感觉鼻子微微发酸，眼眶也控制不住的染红。</p>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向着江宇深深行了一礼。</p>
棺椁内，尸身完好，头颅仿佛从未被割下过，躯干仿佛从未被切碎过。</p>
死后保持尸身完整，入土为安，绝对算得上古人最深的执念。</p>
“国师的恩情，蒙恬永记于心，蒙家永记于心。”</p>
江宇摆摆手，招呼他帮忙安葬。</p>
棺椁又大又笨重，两米宽，两米高，四米长，那颗异化金丝楠木他可是挑选了很久。</p>
“琴岛属地在齐国境内，等事情结束，我会把蒙毅将军带回故土安葬。”</p>
“当然，最终还是你来拿主意。”</p>
蒙恬机械的用铁铲埋着墓坑，动作很慢，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p>
“国师，我想问一句，蒙毅他算不算是乱臣贼子？”</p>
“以臣弑君的污名有些...”</p>
“有些...”</p>
那些字眼他真的说不出口，每一个字都能让三代效忠大秦的将门蒙羞。</p>
江宇摆好烛台，挥手点燃蜡烛，夜风冷冽，烛火却纹丝不动。</p>
“你觉得呢？”</p>
“蒙毅将军杀了一只畜生，救下无数将要惨遭屠戮的百姓。”</p>
“秦律若是真的严明，王子犯法若真的与庶民同罪。”</p>
“胡亥就该死于秦律之下，而不是死于蒙将军之手。”</p>
“商君的严法，只在于百姓，莫说君王，连整个皇族都在秦律之外。”</p>
“蒙毅将军所作所为，史书自有定论，后人自有评说，你现在还认为那是污名吗？”</p>
蒙恬停下手里铲土的动作，视线落在墓坑里的棺椁之上。</p>
表情迷茫。</p>
“舍弟自小便比我聪慧，拿笔的本领不比马上厮杀的本领差。”</p>
“我相信他不会选错。”</p>
“国师，我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是什么让他可以舍弃性命，舍弃家族的名誉。”</p>
江宇把香炉中填满细沙，点燃三根檀香，拜了三拜，小心插好。</p>
“陛下准备再次一统九州，商君苏醒，藏在玄武营最东处。”</p>
“我取了几张商君前几日写下的新秦律，比千年前严苛数倍。”</p>
“计划中，始皇帝征战，胡亥监国，商鞅执法，九州将不会再有活人幸存。”</p>
“你是尸将，结局与你有利。”</p>
蒙恬恍然，抬头看向江宇，眼中的迷茫清淡了些，并未彻底褪去。</p>
“他知道这些？”</p>
江宇点头：“我与蒙毅将军聊过，其中许多信息便是他告知于我。”</p>
“蒙毅将军说过，你会明白他的想法，会替他把未走完的路走下去。”</p>
蒙恬沉思许久，继续铲土填着墓坑，棺椁已经埋没大半。</p>
“我不希望生灵涂炭，也不会为你夺权，我会尽力劝阻陛下...”</p>
江宇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p>
“夺权？”</p>
“可笑！”</p>
“我身负仙人传承，手握仙人道法，会在乎俗世那点权柄。”</p>
“若不是为了护佑九州子民，若不是担心数百万尸兵四散多造杀孽。”</p>
“秦营里有脑子的尸将尸魅，一个也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p>
江宇说着，唤神道德天尊，无尽威压降临，把蒙恬硬生生控死。</p>
能量死寂，身体禁锢。</p>
他就只能眼看着江宇一步一步走过来，扼住他的咽喉。</p>
只要轻轻用力，脖颈便会折断。</p>
此时的江宇，与演武场上的少年判若两人，萤火与皓月的差距。</p>
“算了。”</p>
“蒙毅将军懂得道理，你活到死也未必能想的通透。”</p>
“你，不如他万一。”</p>
威压来的快散的更快，等蒙恬回过神来，江宇已经离开。</p>
荒野上，只剩下一张摆满祭品的方桌，一个埋了一半的墓坑和一座无字石碑。</p>
“说实话，你连为蒙毅将军立碑的资格都没有。”</p>
“鼠辈...”</p>
虚空中，江宇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字字诛心。</p>
一块玉牌，就那么直挺挺的呼在他的脸上，血痕清晰，隐约能看到‘商君’两个字。</p>
蒙恬双眸染上血色，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戾气。</p>
烛光摇曳，风依旧吹不动分毫。</p>
......</p>
时间推移几日，秦军营地，核心营帐。</p>
深夜，始皇帝独自一人盘腿坐在高台上，用软布擦拭着定秦剑。</p>
黑暗中，眼眸血红。</p>
他刚刚吃过丹药，原本不会有如此重的戾气，他知道戾气的来处，却不想收敛。</p>
杀？</p>
不杀？</p>
阿房很好，对他无条件的好，千年前便是如此，千年后依旧。</p>
他没有对江宇说谎，钳制的确存在。</p>
主人无法控制尸卫的行为，只能通过激活能量将尸卫抹杀。</p>
阿房是他的主人，也是嬴阴曼的主人。</p>
这件事算是秦营中最核心最致命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p>
离开皇陵后，阿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对他极为顺从。</p>
他依旧是一言九鼎的始皇帝，阿房依旧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宠物。</p>
至于嬴阴曼，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尸卫可没有权限查看契约。</p>
阿房从未使用过主人的权利，一次都没有，哪怕是再生气再无奈。</p>
一次都未用过。</p>
杀？</p>
不杀？</p>
他从未想过隐世，他只想让大秦千秋万代，做一位长生不死的帝王。</p>
修建最雄伟的宫殿，筑起最绵长的城墙，铺设最宽广的道路。</p>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疆土要去征服。</p>
大秦的版图太小，太狭窄，小的让人局促，狭窄的让人呼吸都不顺畅。</p>
他会拥有无尽寿元，拥有数百万不知疲惫，无须补给的将士。</p>
大秦的版图再扩张一倍，不过分吧？</p>
隐世？</p>
怎么甘心隐世？</p>
杀？</p>
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