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棣自己是最开心的。
他第一反应是:他和师父终于可以回黑匪山去了!
再细看圣旨眉梢微挑:
“父皇要宣小舅父进行受赏?”
秦老头幽幽道:
“这一招妙啊,你去岭南蓄势,他来京城运作。”
秦老头说话有气无力的。
他得知要走的时候,心情复杂,居然生出几分不舍:
“唉,这京城还有好多斗没下呢。时间太紧,太紧了,缘分不到啊、”
慕容棣看着师父一脸失落的样子,一咬牙:
“师父,我跟你去先帝皇陵。”
秦老头脸上的皱褶立刻绽成一朵花:
“走吧,今晚就去拜访你皇爷爷。”
慕容棣和秦老头这一下去,又是三日。
这一趟下去收获颇丰。
不同于明怀太子空空如也的墓室,先帝的陪葬可观。
但让他们最惊讶的不是先帝的墓室,而是元后的墓室。
先帝与元后合葬,墓室相邻。
慕容棣和秦老头进入元后墓室时,手中的火折子瞬间变得暗淡。
墓室的四壁和顶部镶嵌了数颗夜明珠,每一颗珠子都发出莹莹光芒,照得整个墓室都亮了。
秦老头啧啧感叹:
“你皇爷爷还真是,自己墓室没装两颗珠子,全装他老婆这屋了。”
慕容棣吃惊的同时想到:
“前朝元后比先帝早故去几年,想来元后的身后之事都是先帝安排的。但先帝和明怀太子故去后,下葬之事是由父皇和太后做主的。”
秦老头戴上羊皮手套,拿出工具,熟练地凿下几颗夜明珠:
“徒儿,快把布袋掏出来,赶紧兜着走。”
慕容棣也戴上手套,却扶上了棺盖:
“师父,我们打开看看。”
秦老头一手撬一个珠子:
“等会儿,撬完珠子再看。”
等秦老头撬完珠子,他才和慕容棣一起抬开棺盖。
慕容棣没取火折子,而是拿了两颗夜明珠在棺内照。
莹莹珠光下,骸骨一片瓷白,无半点黑色。
秦老头看慕容棣:“因为上次看明怀太子之事,你想看看元后是否也被下了毒?”
慕容棣点头:“但元后的尸骨不像是中过毒的样子。”
秦老头笑了:“当然不会,你想岔了。要我来猜的话,就算先帝中毒,元后也不能中毒。”
“为何?”慕容棣不解。
“先帝对元后爱护有加,你看看这墓室,连人死了,都把这装得这么亮堂。一个男人真想要护一个女人,有的是办法,更何况他还是皇帝。只要他护着元后,管他什么后宫勾心斗角,牛鬼蛇神,谁也没法对元后下手。”
秦老头把棺盖合上,用戏文一般的强调道:
“倒是先帝自己,说不定重病垂危时被人下钻了空子,一杯鹤顶红灌下去,就见阎王去了。”
慕容棣听师父这么一说,眼皮跳了两下:
“师父,我们再回先帝墓室看看。”
师徒二人回到先帝墓室查看先帝的遗骸。
夜明珠一照,竟真的泛着黑色。
“先帝真的被人下过毒,”慕容棣心惊,转头问,“师父怎么猜得这么准?”
秦老头面上没几分惊讶:
“我老头子比你多活几十年,下过的斗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皇家和那些富贵人家也差不多,只要后宅里女人多了,谁家没个被毒死的老爷?
慕容棣咽了下口水。
深以为戒。
附近除了先帝和元后的墓室外,还有几个太妃们的墓室。
秦老头和慕容棣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把其他几个墓室也走了个遍。
发现有几位太妃的骨头是黑的,有几位是白的。
慕容棣看了更迷惑了。
看过的骸骨在脑中变形交错,杂糅成一个谜团。
先帝、太子和几位太妃是否都是中毒而亡?
如果是的话,下毒的是否是同一人?
为何有的人被下了毒,有的没有?
慕容棣回到越王府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想得出神。
秦老头啥也不想,这个时候正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乐呵呵地去把从地下倒出来的东西洗洗涮涮。
慕容棣提着铲子走到院子里,继续挖坑。
他不知不觉养成了一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就挖坑。
有时挖着挖着,就把问题给想明白了。
“王爷还又闲心在这挖土呢?”崔小小捧着一把瓜子笑,“王爷的美人院可都快闹翻了。”
慕容棣随口问:
“她们闹什么?“
崔小小:“王爷被派去岭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美人院里的那些美人们可争着想来伺候你一晚上。”
“为何?”慕容棣一铲子下去,又是一个新坑。
“王爷问为何?”崔小小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
“因为想怀你的孩子呗,只要有一晚就行,也不管能不能怀上,大不了回头给你悄悄带个绿帽子,生个孩子下来就说是你的。一旦名义上有了王爷的孩子,后半辈子富贵就有着落,以后享福到老,死也值……”
慕容棣手中的铲子忽然顿住。
脑中的谜团猝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再说一遍。”慕容棣掀眼看崔小小、
崔小小:“我说她们就是想……”
慕容棣却已经放下了铲子,转身往屋内走。
他脑中出现一个猜想。
猜想得到印证前,他要进宫一趟,将此事告知母妃。
一阵西风忽起。
树上的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悠悠荡荡地落下。
不知不觉,长安初秋已至。
慕容棣换了干净衣裳,决定此次入宫时顺便辞行,尽早赶去岭南。
按例,他还是必须先去乾阳殿走一趟,即使慕容宇八成不会见他。
慕容棣在乾阳殿外等候的时候,遇到另一个要去岭南的人。
“越王殿下。”秦源在殿外行礼。
慕容棣:“今年也是你去岭南?”
秦源:“是。”
今年西北的冬衣还是由黑山乡赶制,秦源负责验收和押送。
有了去年的经验,秦源对黑山乡制衣之事很放心,其实不要这么早就去,完全可以晚一个月再走。
可是想到祖父还在岭南山村里,不知道过得如何,会不会想家了,他还是早些去看祖父为好。
“越王殿下,秦大人请。”王内侍去殿内通报过后,引着慕容棣和秦源进殿。
慕容棣和秦源都各自说了来意,表明这两日就要离开京城,特来辞行。
慕容棣对慕容宇早就没有了对父亲的期望,他可以料想到慕容宇皱着眉挥手直接让他退下,让他越早走越好。
可出乎意料地,慕容宇这次改了态度:
“老三,你这一去便是几年,你母妃嘴上不说,心中必然不舍。你这段时日多进宫看看你母妃,等到过了中秋再启程,或可稍慰你母妃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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