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华早晨七点钟就过来,忙得嗓子直冒烟。
到了半下午才有空吃中午饭。
不过屁股还没暖热板凳呢,包子铺里就来了人。
坐对面的靳敏八风不动,仿佛那来的人不是自己亲妈。
靳母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不说跟邓瑞民好好过日子当你的官太太,去什么服装店里卖衣服赔人笑脸,你贱骨头吗你?”
杨春华总觉得这话像是在骂自己。
好端端的国营厂里的车间主任不当,非要去个体店里当个卖衣服的。
但谁知道她一个月就能挣到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她乐意!
不过……
靳敏跟邓瑞民这是在闹离婚呀?
杨春华多少有些震惊。
沈穗没说这事,但她大概猜了出来这两口子在吵架。
过去都是邓瑞民下班过来接人,可这几天邓瑞民白天就来服装店这边转悠。
溜达一圈不进来,晚上也没说来接人回家。
就算店里忙,也不妨碍靳敏回家啊。
她这些天都住在沈穗那。
这很不对劲!
但杨春华没想到是要闹离婚。
发生了啥事,竟然要闹离婚?
不过自己是不是该回避啊。
杨春华正想着,就看到靳敏手一扬,桌上的半碗丸子汤泼了出去。
准头差了点,没有泼到靳母脸上。
可惜了。
突如其来的偷袭虽然没得手,但也足以让靳母狼狈不堪。
新换的棉袄胸前被洇湿大片,蛋花和芫荽叶挂在上面,怎么都弄不干净。
靳母气得要掀桌子,“你发什么癫!”
杨春华连忙阻拦——靳敏那么纤细苗条一人,哪能是这老货的对手?
不过没关系,杨春华很会打架。
她身材高大,往那一站。
靳母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我跟我闺女说话,没你的事,你少掺和。”
靳母推了一把,没推动。
靳敏扯了扯杨春华的衣服,“没事的,她不敢动我,她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把她儿子的手给剁了。”
靳母脸色倏地一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靳敏能做出这事。
这个闺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失去了对她的控制。
都怪那个沈穗,要不是她一个劲儿在靳敏身边撺掇,靳敏怎么可能跟娘家断了来往?靳慧又怎么会出事,会离家出走呢?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敢再让自己的儿子出事。
想到这,靳母把所有的恼恨都收敛起来,声音都前所未有的温柔,“敏敏,妈是过来人,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你听妈的话,别跟邓瑞民闹了哈,赶紧跟他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靳敏看着和颜悦色的母亲,“听你的话,再被你卖一次吗?”
“妈,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呀?”
靳敏知道,用沈穗爱护小满的程度来要求母亲很过分。
毕竟这中间差了二十多年呢。
可就算手心手背不一样厚,为什么被忽视、卖的总是自己?
哪怕有一次不是自己也行啊。
她难道不是亲生的?
靳敏从没听说过自己是被抱养的呀。
左邻右舍要是知道这事,总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可从小到大,她只听邻居们感慨“老靳家的也真是太偏心了”,从没有人说她不是亲生的。
如今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可母亲要她去跟邓瑞民服软道歉。
凭什么呀?
“你去告诉邓瑞民,他把天王老子叫来都不好使,这个婚我离定了!”
靳母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她的腰碰在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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