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为了自己去死。
是啊,青黛死了。
秦芷虞总是忘记,青黛已经替她死了。
砰地一声,秦芷虞狼狈地从床铺上滚落到地上。
地上冰冰凉凉的,又硬得硌人。
可是没关系,躺在地上,也比躺在浸满尿液的床上要舒服。
她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怎么能睡在屎尿上呢。
秦芷虞又哭又笑,似是疯癫。
一阵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侧头一看,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道矮小的身影。
容佑恩?
魏如烟生给容钦的那个小孽种。
初入国公府时的天真烂漫,不知什么时候从这个小崽子脸上消失了。
想起来了,魏如烟被取心头血那天,目睹那个画面的小崽子被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性情大变,变得与从前判若两人。
秦芷虞对容佑恩没有好脸色,“滚出去。”
容佑恩一步步逼近秦芷虞,冷着那张与容钦极为相似的面孔,一字字发问:“我娘是被你害死的吗?”
为了取心头血,魏如烟被一拳捅穿了胸口,挖出了心脏,当场就死得透透的。
那一幕,被小小的容佑恩尽收眼底,也成了他夜夜挥之不去的梦魇。
秦芷虞恶毒地说:“你娘是个下贱货色,她死了也活该。”
容佑恩忽然抽出一只匕首,在秦芷虞毫无防备时,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你杀了我娘,你也该死,去死吧。”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是在替死去的娘亲报仇而已。
一下刺不死就刺两下,两下不死就三下。
当容佑恩挥着匕连刺秦芷虞胸口十七刀时,秦芷虞终于不再挣扎了。
而这一幕,也被闻讯赶来的两名婢女亲眼目睹。
昭阳公主的死讯传出来时,并未在京城引起太大的轰动。
凶手的身份非常明确,国公爷的长孙,今年也只有五岁而已。
杀人的动机很简单,为母报仇。
容佑恩是容柏轩的第一个孙子,孩子还小,他必须保,否则容钦这条血脉就断了。
得知“女儿”死讯的元帝,长长叹息了一声,便下旨让人厚葬了。
毕竟是公主,该有的规格一样不少。
不管秦芷虞活着的时候做了多少亏心事,明面上,她到底是元帝膝下唯一的孩子。
作为名义上的父亲,元帝总该给她一个体面。
而冷宫中被关押长达七年的赵蓉,也因为秦芷虞的死,得到了三天的自由。
前面两日,赵蓉亲自为女儿操持葬礼之事。
到了第三天,秦芷虞的葬礼终于圆满结束了。
自由时间还剩下不到两个时辰时,赵蓉提出要见元帝一面,被元帝一口拒绝了。
他与赵蓉本就是利益联姻,且赵蓉嫁给他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一个身心都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不值得元帝与其耗费心神。
只有冷宫,才是赵蓉的栖身之所。
负责传话的宫女踩着碎步前来汇报。
“娘娘,姜小姐来了。”
眼看自由的时间越来越短,赵蓉最后又提了个请求,她要见一见传闻中的姜岁欢。
“请她进来吧。”
随着赵蓉的一声令下,答应进宫见面的姜岁欢在宫女的带领下,第一次踏进凤栖宫,也是关押赵蓉的冷宫。
自从赵蓉得了三天自由,便下令让人将宫门大敞。
这座宫殿,她已经连着七年都没迈出去。
凤栖宫是赵蓉被封为皇后之后住的寝宫,这个地方,也代表了她一国之母的身份。
然而七年前,她被元帝下令禁足在此,曾经无限风光的地方,就成了一座禁锢她的牢房。
虽然外表依旧浮华,却已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忌之地。
姜岁欢给赵蓉第一眼的感觉是,这个小姑娘,相貌生得真是极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赵蓉给姜岁欢的第一印象亦是如此。
不愧是被整个赵家视为福星一样来护的人物,从面相上看,赵蓉的命数确实不凡。
长达七年的冷宫生活,非但没让赵蓉颓废,反而还因为长时间的休养,使她整个人都显得出尘脱俗。
姜岁欢的脑海中不期然地闯入两个字:蛰伏。
短暂的目光交锋后,姜岁欢微微福身,算是见礼。
“娘娘派人召我来此,不知有何赐教?”
赵蓉命人赐了座,又挥退左右两旁,才开始打量姜岁欢。
“你与传闻之中很不一样。”
姜岁欢问:“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
赵蓉笑了笑,“能凭一己之力拨弄朝局,老天爷不该给你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姜岁欢的容貌实在很有欺骗性。
不了解她的人,会本能的将她定义成柔弱无骨,只能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弱女子。
这样一张妖魅的脸,也必将成为当权者们争抢的猎物。
可姜岁欢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容貌惊人,还长了脑子,这就很难对付了。
想到姜岁欢创下的那些丰功伟绩,赵蓉长长叹了一声。
“芷虞死在你手里,倒也不冤。”
赵蓉这番话,让姜岁欢生出了几分兴味。
“京城还有几人不知,昭阳死于孩童之手,娘娘不由分说便将凶手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对我而言可有些冤枉。”
如今看来,赵蓉的冷宫生活过得也并不是很乏味。
还能探听到宫外的消息,可见赵蓉的人脉遍布四处。
最有趣的是,赵蓉既认定了她是凶手,却并未对她露出恨意。
秦芷虞啊秦芷虞,你活得可真是够失败的。
爹不疼,娘不爱,就连死了,也没人为你流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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