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
白菜看着那枚令牌,眼角流下羡慕的泪水。
好深厚的内力,好帅的一手,他怎么就做不到呢?
若他也这么强,大师兄绝对在他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余唯安看着高台之上的身影,脑子一片混乱。
从需要他庇佑的小孩子,到如今哪怕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的少年。
他从没有那么清晰地感受到: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余唯安万分感叹,又不禁恼怒地“啧”了声。
臭小子!
什么事都不和他们说,当他们死了不成!?
不过——
师父?
逆子还有师父?
逆子师父是谁?
余唯安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猛得看向不远处的玄明子!
玄明子名下有四个徒弟,目前他身边有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还是那个叫阿鱼的人,难不成逆子……
好啊!
逆子你瞒得够好啊!
先帮逆子解决目前的事,再秋后算账!
哼!!
余祁眠抠出令牌,脚尖一点,运用轻功落至阮枫面前。
刚落地。
就有人站不住了。
皇室宗亲中年龄最大的老人站出来,眼神锐利:“殿下刚才是何意?”
余祁眠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
“如您所想,以后估计是没有灵国了吧。哦,对了,以后不必称呼我为殿下。”
“唰——”
吸气声此起彼伏!
那位宗亲更是没忍住破口大骂:“混帐!!”
“如此没有气节血性,如何能当储君之位!!”
“自古以来为了骨气殉国的人无数,我灵国怎就出了你这么个混帐!卖国的混帐!”
“老夫一直以为你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是老夫看错你了!”
“你怎会是如此懦弱无能、卖国求荣之辈?怎么如此啊?”
“……”
铺天盖地的咒骂声、痛惜声、质问声……犹如潮水般,一句句向余祁眠砸来。
余祁眠目光扫过众人,脸色沉静:
“很抱歉,我让你们失望了心寒了。所以,懦弱之君、卖国之徒也罢,这是我个人的选择,所有的一切,我都接受。”
阮枫静静看着亲手将象征灵国的印玺呈上的余祁眠:
“不后悔?”
余祁眠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你说过的,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为何、值得与否,该是我问我自己。”
“无论哪一条路,都不会十全十美。我们无从知晓,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在我看来,做出选择并迈出去的勇气,比你选择的是哪条路,更令我佩服。”
阮枫接过印玺,目光在余祁眠身上久久停留。
余祁眠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咧嘴一笑:
“哟,阮兄的夸赞,还真是难得。”
“那为师的夸赞难不难得啊?”
幽幽的苍老声音在耳边响起。
铺天盖地的咒骂声都没变脸色的余祁眠笑容瞬间僵硬!
玄明子扫过阮枫时,停顿了下,但很快移开目光,仿佛只是错觉。
玄明子捋着胡须,笑容慈祥,语气温柔:
“看样子,逆徒你一时半会死不了啊,那一些事,咱们回摘星楼好好算一算?”
余唯安不善的眼神也杀过来:
“等处理好这事,逆子,咱们也来好好清算一下!”
余祁眠:!!!
师父和老爹的混合双打!!?
余祁眠往阮枫身后一躲,弱小可怜又无助。
阮枫和玄明子对视了会,默默侧过身,将身后的人暴露出来。
余祁眠震惊地看向阮枫!
只见少年微微一笑,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祝你好运。”
……
“公子朔在哪?”
“公、公子在睡觉。”
侍女努力追上燕云华,恭恭敬敬道。
燕云华在一棵大树下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上面躺在树枝上睡觉的紫衣少年。
少年容貌昳丽,层层叠叠的衣摆与黑发垂落在空中。
身侧,一只造型别致的酒葫芦随意地悬挂在树枝上,丝丝的酒香从葫芦口渗出。
馥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燕云华才懒得观赏这美人图,嗤笑一声:“你倒是还有闲情雅致饮酒作乐。”
公子朔缓缓睁开双眼,手指勾起酒壶,发现里面没酒了,随手将酒壶扔到草地上:
“不然呢?每天焦虑忧思,食不下咽?”
燕云华“呵”了声:
“你说你更注重过程,如果过程不能让你高兴,结果于你也索然无味,那么,请告诉我,你现在高兴吗?”
“……”
公子朔缓缓坐起来,单手撑着树枝,残留着酒水的殷红嘴角微微勾起:
“你在说我吗?啧,权力的背后是无数的牺牲与苦难。你知道,我知道,他们知道,大家都知道。
水淹云州一事,不过是我棋差一招,被揭露了,我认,可我没认为我做错了啊。
他们……难道就是什么好人?
若战局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发现洪涝、旱灾等等皆可利用,决定战局,你猜他们会不会用?
哈哈哈,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哈哈哈……”
疯子。
还是个理解不了思路的疯子。
燕云华扯了扯嘴角。
一将功成万骨枯?
确实是。
阮枫也同样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照样为了达成目的,用无数人命去争取时间过。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基本都手染鲜血,都心知肚明,讲什么正义邪恶,道德良心?
不过是棋差一招罢了。
燕云华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大笑的公子朔,冷声道:
“余祁眠是摘星楼大弟子慕容铁柱。”
公子朔笑声瞬间停止!
目光幽幽地看向燕云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轻一笑:
“摘星楼大弟子站在了陆玄那一边诶,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预示?”
“……”
燕云华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如果你相信,那么可以出门,去盛京。”
“啧,无趣。”
公子朔笑容收敛起来,重新躺下闭上双眼,
“余祁眠暴露摘星楼大弟子身份,必然会动摇许多墙头草,你自己小心。”
燕云华冷冷看了眼对方,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
燕云华忽然开口:
“陈昭苏性格宽和仁善,若是盛世,必然是一位仁德明君。但现在……哪怕活着,他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说完,直接离开。
公子朔抬起右手,手心覆盖在双眼上,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不断上扬,幅度越来越大。
笑容中没有丝毫笑意,反而透着一股癫狂与偏执。
“错?我没有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