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0章

娘却十分担忧,私下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哪个大户人家男人娶妻前不偷腥?

又没规矩说正妻进门前男人要当和尚,更不必说是皇家子弟。

光是通房丫头就不会少,这王爷一个没有,莫不是身子有毛病?

珍娘那时完全不信,在她心中,君子就该只与喜欢的女子相守。

待见了接亲的李慎,这绮梦变得越发清晰。

他可不就同她想象的男人一样?

一见他,她脑中便将“光风霁月”四字落在了实处。

就是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这四个字。

现实犹在扇她耳光,甚至不必等很久。

他根本没想掩藏自己的本性。新婚夜王珍儿就迎来一次**裸的试探。

婚宴结束,恭王来到新房,珍娘在喜帕下心跳得快如战鼓。

脸上发烧,眼睛却笑着弯成月牙。

等了许久,喜帕下,分明看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怎么还不动手?

过了很久,脸上的热度渐渐冷却,疑惑充满胸膛,方等到新郎用玉如意挑开盖头。

他穿着大红吉服,纱帽两边簪着金花,映得面如朝霞初绽。

眼角眉梢带着些许醉意,却一副潇洒之态,与她喝了合卺酒。

她脸红上来,闭上双眼,只觉得他坐在了身边,紧张地期待着……

却听新郎道,“方才只顾饮酒,未曾进食,不如我们一起宵夜?”

她的失望已经无法掩盖,又不好发作。

哪有新娘急着洞房的。

新郎已走到门口传了夜宵。

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端着盘子,一次次送上菜品。

约四道菜一道汤。

李慎唤那丫头温酒,洗盏,不停使唤她,叫她为王妃布菜。

那丫头被使得团团转,把温在火上的酒打翻了。

吓得丫头一下跪在恭王面前,泣不成声请求恕罪。

王珍儿只顾羞恼,不曾察觉异常。

新郎发怒说自己大喜日子,丫头砸了杯子,明摆不让他将来日子过得顺当。

说着抄起茶杯砸向丫头,那女孩子也不敢闪躲,一下就被砸得头上出血。

李慎却没消了气,骂丫头惊吓了王妃,一连重重打了她几耳光。

王珍儿与李慎这才初次打交道,甚至还带着局促,他便在她面前打人。

并时不时看她脸色。

珍儿回过神忙上前阻止,“算了王爷,她又不是故意的。”

李慎打人时神采奕奕,听了王珍儿的话突然没了精神,摆摆手,“好好的心情全被破坏掉了。”

他拿起没温的酒饮了几口,吹熄烛火走到床边。

弄得王珍儿一时不知怎么办。

两人躺下,珍娘身下铺着绫绸落红巾,李慎呼吸粗重并没睡着,却不动。

珍娘睁着眼无助地抓紧被子。

出嫁前娘亲讲过新婚夜会发生什么,嬷嬷也教过她侍奉。

但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是什么意思。

她是正室夫人,不是小妾,理应男人先动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身旁的人突然支起身体看向她,“我方才失态了,吓到你了吧。”

他声音温和,原来是为这个,珍娘舒了口气。

李慎终于将她抱在怀中,轻轻亲吻着她的眼睛。

珍娘害羞,闭上双目,由他动作,李慎却停下了,突然下床,穿上鞋走出房间。

将珍娘晾在屋内,气得珍娘哭了起来。这不是天大的耻辱吗?

新婚夜,新郎不曾同她圆房竟跑了。

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这个王妃无能。

连夫君的心都收不住,让男人从自己床上跑掉,她还做不做人?

虽是心中不快,但她仍然感觉到一种异样。

这一切都似是李慎故意为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本就远离娘家,何故给她难堪。

不一会儿红烛熄灭,只余一弯孤月从窗子洒入些许冷冷的光。

就在珍娘以为丈夫不会回来时,门被大力推开。

李慎快步走进房中,来到床前,松开挂在象牙帐钩上的床幔。

粗暴地与珍娘完成了圆房,之后便倒在她身旁沉沉睡去。

没有半分柔情也没有交谈。

珍娘在家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得父兄万般疼爱。

从没想过本该待自己最亲近的夫君待自己这么冷漠粗暴。

她的梦此时被现实扯得粉碎,又不甘心。

帕子上的落红不代表甜蜜和幸福的开始,像一团糟心的污渍。

第二天嬷嬷验看过落红帕,新婚生活也在不快中拉开序幕。

珍娘此时才回过味儿,李慎大约身子骨的确有毛病。

而且他那日又是叫夜宵又是打下人,原是试探她。

看她是个什么品性的人。

若是心眼小,把人不当人的,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

若非如此,一个王府,伺候宵夜竟只用一个丫头。

光是起床更衣就两个更衣丫头伺候。

她冷笑一声,眼泪沾湿衣襟。

……

瑛娘养好了身子,想想自己在王府的日子,还有最后一个牵挂。

她请夏雨帮忙,带给炎昆一个便签。

知道炎昆不识字,她画了几笔画,想来炎昆懂得意思。

明月高悬,檐铃叮当,声音幽怨清绝。

她踏着月光,露水沾透了绣鞋,向着池塘边而去。

炎昆高大如金刚般的身影已在垂柳下。

她步子轻,伸出手轻柔地放在他肩上。

炎昆回头,看到日思夜想的女子就在面前,激动地伸出手,又拘谨地收回来。

“瑛娘,你,你活着!”他心中尽是酸涩却还是为她高兴。

他不知道她被放出来了。

那些日子,他晚上都在禁地里偷偷摸摸寻找。希望能找到暗室的入口。

之后怎么办,他完全没想,他只想着把瑛娘带出来。

“瑛娘,跟我走!现在就走!”

“我们带上你爹,逃得远远的。”

瑛娘深情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这是多么美的想象。

他满面胡茬,碎发纷乱,却是最疼爱她的人。

她伸出手,用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将他的线条一点点刻入心头。

今天一别,她不会再见他。

她笑着望向他,“炎昆,谢谢你从未嫌弃过我。但我不能跟你走,我配不上你。”

炎昆将自己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火热的掌心暖热她的小手。

“是我配不上你,不然早把你要走了,不会让你受这样的罪,是我的错!”

“我们已经错过了,认命吧。”瑛娘道。

“你若真心喜欢我,听瑛娘一句劝,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这里不是出路。”

“我约你出来就为劝你这一句。”

“我不能和你走,我已是他的妾,你带走我是犯罪,京城都出不去就会被抓回来。”

“炎昆,我们再会吧。”瑛娘对他笑笑抽出手,决绝离去。

那个含泪的笑如一块滚烫的烙铁,烙在炎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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