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6章 小心眼顾宁“站这干啥?咋地了?”
李学武刚从后院洗漱完过来,便见前院正热闹着。
老七和傻柱站在三门门厅里往闫家张望着,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冷不丁被他从后面吓了一跳,老七惊讶地回头见是他,这才笑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
他脸上很是热情地招呼道:“李组长过年好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却也没纠正他的话。
知道他爱开玩笑,这会示意着前面围着的人群问道:“问你话呢,你俩给这看啥呢?”
“嘿嘿——”
傻柱双手拢在袖子里,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挑了眉毛示意闫家道:“大热闹。”
“有人在三大爷家门口拉了一泼……”
老七嘴更快,不等傻柱解释清楚便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不过这玩意看着是热闹,可说起来牙碜啊。
话只说了一半,老七便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李学武是懂了,可也恶心了。
“我真多余问这一嘴!”
他迈步下了台阶,边往家里走边说道:“紧着点时间吧,一会儿还得上班呢。”
“得嘞,再瞧一会——”
老七和傻柱才舍不得三大爷的热闹呢,这会儿站得高,看得远,又凑一块呿嗗起来了。
这前院屁大噶儿地方,中轴线为路,路的那边被院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学武大概听了一耳朵,是三大妈正骂街呢,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吧羔子臭嘎嘣的。
反正是骂的很难听,颇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因为能干出这种事的,无外乎小孩子们。
为啥?
因为大人干不出这事啊。
你想吧,大过年的,谁能跑他们家门口解大手去,撞见了不得闹腾死啊。
只有半大小孩子才无所顾忌,备不住是他们家的谁招惹到这院里的小祖宗们了。
不过侯庆华骂得越闹腾,这目标越狭窄,越明确。
你想吧,这院里拢共就这么些个半大孩子,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呀——”
李学武还没进屋,便见李宁和李唐小哥俩站在窗子边上扒着往外瞧热闹呢。
见是他过来了,小哥俩先后拍起了玻璃,兴奋地喳喳喊了起来。
一生日的小孩子,嘴里就要冒话了,李唐和李宁都能清晰地叫妈妈和爸爸了。
只不过他们都还没确定妈妈和爸爸特指谁,着急了啥都叫。
有的时候奔着奶奶去的时候,也会喊麻麻或者叭叭,小嘴儿吧嗒吧嗒的可好玩了。
老太太说老大不好养,后面的一个比一个好养活,因为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
李姝什么脾气,什么玩耍的习惯,这俩小的就像跟屁虫似的学着玩,玩着学。
他进屋的这会儿,李姝带着两个弟弟都快要淘冒烟了,一身花棉袄,跟个小猴子似的。
“爸爸,弟弟拉臭臭了!”
“李姝——”顾宁瞅了一眼闺女,提醒她道:“再说谎话妈妈就生气了啊。”
“嘿嘿嘿——”
李姝不以为意,笑着躲到了爷爷的怀里,抠着小手说道:“臭臭——臭臭——”
“不知道怎么就听着了。”
刘茵端着饺子进屋摆在了炕桌上,给李学武解释道:“跟那咋呼一早晨了。”
“别说了,怪恶心的。”
李雪是同姬毓秀在东院住的,一早晨回来便帮忙包饺子、摆桌子。
姬毓秀也是一样,腰上扎着围裙,屋里屋外地忙活着,嘴里也跟着附和道:“就是。”
赵雅芳得不着闲,非要顾宁哄孩子,她跟着婆婆包饺子,收拾厨房。
昨晚上就说了,只要不哄孩子,她干啥都行啊,真是赖了。
“吵吵一早晨了,这案子还没断完呢。”
“谁给断啊,您当唱戏呢?”
李学才也是一脸厌恶地说道:“人家都是出门见喜,他们家可倒好,出门见……”
“哪那么多话啊——”
李顺哄着大孙女,瞪了老三一眼,示意了箱柜的方向道:“热酒去。”
大姥冬天里习惯了喝温酒,尤其是早晨这会儿,几钱也好,一两也罢,暖暖身子。
过年这天,老太太和大姥都没下地,在炕上看着刘茵带着孩子们忙活。
平日里是见不得孩子们辛苦的,大的小的都是上班的,当老的又不是挪不动胳膊腿儿。
李顺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一家之主的做派。
现在也就是有了孙子了,自打有了李姝以后,李学武他们哥几个还能跟他笑闹几句。
但在正经事上,或者用现在这种语气,李学才是一点都不敢嬉皮笑脸的。
听见父亲说他了,悄咪咪地往箱柜拿了小酒壶温酒去了。
“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人说着?”
李顺瞥了溜溜出去的老三一眼,教给抬起头看他的大孙女李姝说道:“没说你,李姝要学好啊。”
“嘻嘻——”
虚三岁,实际两岁半,小李姝啥都明白,知道爷爷在教训三叔呢。
等三叔端着酒壶和酒盅进来的时候,还笑嘿嘿地用食指刮了脸蛋儿,羞羞她三叔呢。
李学才自然不敢这个时候招惹有靠山的大魔王,只能怒了怒嘴,摆出了一个吓唬的表情,李姝却并不害怕,只是一个劲儿地乐。
一大家子,摆了两桌,炕上是老人和小孩,地上是年轻的一辈儿。
就是两个小的,也都乖巧地坐在了太太和太姥的怀里啃起了饺子皮儿。
屋里的温馨和谐,愈加地衬托了窗外的喧闹。
这会儿的热闹升级了,因为李学武听见了贾张氏的声音,还伴随着秦淮茹的喊声。
“你不出去看看?”
李学文端着饭碗拧身瞅了一眼,看向身边的李学武提醒道:“你们厂的人多。”
“吃你的得了——”
不等李学武回答,赵雅芳却是瞪了他一眼,道:“管八家子闲事。”
“闹腾的寒碜,大过年的。”
李学文并非有操心邻里和睦的意思,只是马上吃完早饭了,他得看书了。
这叽叽喳喳的,他看书也闹心啊。
“没事,只要不躺地上。”
李学武没在意地吃着饺子,夹了一块猪蹄放在了顾宁的碗里。
见顾宁抬起头看他,满眼的为难,便笑着说道:“吃一块儿,刨财。”
——
李家这个年过的最是舒心和美满了,全家团圆,阖家安康。
在年夜饭上,李学武并没有大包大揽,只是有什么拿什么。
牛羊肉、冻海货、鲜青菜,只这些就让李家的饭桌子羡慕了不知道多少人家。
虽然看不着,但捎两眼,闻闻味也能猜得到,过年这顿饭李家吃的是极为丰盛的。
李顺是小心谨慎的性格,骨头和海货壳都没随便扔,收拾了一兜,可着远远的丢了。
这两年,他是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生离死别,心里的弦绷的紧紧地。
李家要吃的好,备不住有人说些什么,可有李学武压着,再加上红星厂的福利待遇。
这院里红星厂的职工不少,供销服务部卖什么他们也都清楚。
就算吃的好,那也是因为李家的干部多,职工多,当然吃的好。
羡慕也就羡慕了,还真是少有人敢找李家的麻烦。
低调了两年,最厉害的风已经过去了,再吹也不是吹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是照着年轻人吹过去的,兴许今年就要吹大了。
不然李学武也不会安排老三下山,松了父亲的限制和警惕。
当然了,山上那些老钱们还得躲着,因为针对他们的风一直都没停过。
便宜老丈人娄钰是山都轻易不下的,除非李学武叫了他下来开会。
就算来了京城,那也是俱乐部蹲着,哪都不去,什么会都不参加了。
年嚼和年货是沈国栋统一采购送上山的,有钱就不怕买不着好东西。
就像饭桌上的猪蹄子,这玩意儿其实不好卖,也不好买。
说不好卖,是因为猪身上的肉都一个价,谁都想买肥肉,猪蹄子就一层嚼,剩下的都是骨头,买回去也太亏得慌了。
说不好买,是因为这玩意儿明着不好卖,实际都被供销社卖肉的给处理了。
卖不出去,大减价,内部消化算福利了。
沈国栋特意跟供销社讲的,年前留了二十多个猪蹄子给他,他叫傻柱帮忙收拾的。
卤猪蹄子的家伙和手艺倒是不缺,外院伙房里的大锅常年都不停的。
顾宁也不是不爱吃,就是觉得有点不雅。
家里长辈们都在呢
,她要抱着猪蹄子啃,总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直到看见大嫂赵雅芳带头啃了,她也就随意了,吃了李学武夹给她的那一块儿。
“你不得好死,你——”
窗外的吵骂声愈加的真切,却是贾张氏被人推着往这边来了。
她跳着脚的指着对面的方向骂道:“谁拉的谁吃回去,你指桑骂槐的在这哔哔什么!”
“行了,跟她较什么劲啊!”
秦淮茹拦在婆婆前面劝道:“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您,算了啊,回家吃饭去了。”
“这还不算指名道姓啊!”
贾张氏左右晃着身子,哑着嗓子喊道:“她就差上我们门口骂街去了!”
对面侯庆华正在回骂什么听不清楚,不过贾张氏的话透过窗子是听得一清二楚。
三个孩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老太太和大姥也是一脸的错愕和不高兴。
毕竟是大过年的,虽然不是招惹的自己家,可就在自己家门前,实在是不受听。
而且侯庆华和贾张氏这两人都不是留口德的,那骂的实在是太花花了。
要说把祖宗都掘出来了,一点都不过的。
这吵架的滋味都知道,就算骂的不是自己,也会觉得烦,不爱听。
李学才年龄小,听在耳朵里闹腾,见父亲和老太太皱眉了,便要起身,却是被姬毓秀给拉住了,“你搀和啥?我出去看看吧。”
“你别去了,让学武去。”
李顺回过头,皱眉对姬毓秀说道:“街坊邻居的事,你出去不方便。”
“嗯,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吃完了最后一口饺子,擦了擦嘴站起身,给姬毓秀说道:“深浅了都不合适。”
这却是实话,姬毓秀现在分局,真要她出面来解决,那就是公事了,容易伤和气。
要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她还不是李家的媳妇儿,更不算这院里的人,更不好插手。
之所以让李学武出去,还是因为他厂领导的身份,也是这院里豪横惯了的,人都服他。
说真的,如果不是贾张氏站得近,骂街吵了家里的安宁,李顺真不愿意主动搀和。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过年的她们自己都还没有分寸吗?
只要不躺下一个,那这件事就没啥,多余吵的久一点。
——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出门后也没压着任何人,就近秦淮茹和她婆婆在这边,还有老七媳妇儿等人。
他表情很是疑惑地瞅了几人一眼,问道:“吵吵把火的,今天不上班了?”
“欺人太甚了她——”
众人见着李学武出来,本以为有热闹可看的,一见他这么说,便都散了。
贾张氏见他出来问了自己这边,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只是嘴上还不饶人。
“棒梗才多大的肠头子啊,能拉那么粗的……”
“妈,别说了——”
秦淮茹也知道李学武为啥出来了,不是给她们主持公道的,这玩意儿也没法主持。
她伸手拦了婆婆一嘴,道:“大过年的您犯得上犯不上。”
“行了啊,消消气——”
李学武没计较她们在家门口红骂街这点事,劝慰着说道:“新年了,喜庆日子呢。”
“秦姐,回去吧,”他下巴点了点贾张氏说道:“没必要,仨孩子还家里等着吃饭呢。”
“气都气饱了!”
贾张氏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吵着李学武了,不然李家不可能出来人。
她由着秦淮茹拉扯着回了中院,只是目光看向侯庆华依旧带着狠厉。
这会儿人散了不少,李学武瞅了对面一眼,点了点闫解旷说道:“收拾了吧。”
闫解旷看了爹妈一眼,低着头不挪步子。
他和闫解娣也知道磕碜,但橛子都摆家门口了,这年纪的小年轻最容易冲动。
侯庆华见贾张氏走了,还跳着脚的喊呢,“这年头有捡钱的,没见着有捡骂的,要是没做亏心事,你出来顶什么牛啊,还是你心虚了!”
“闫解放,你收拾。”
李学武见支使不动闫解旷,脸上严肃了几分,点了站在家门口的闫解放名字。
不等闫解放应答,又点了点闫富贵说道:“三大爷,不受看吧,赶紧的整回去吧。”
闫解放是不愿意搀和这点事的,但架不住葛淑琴推了他一把,只能找了铁锹铲土去了
。
而闫富贵也没说什么,并着闫解旷和闫解娣拉着侯庆华回了屋。
侯庆华自然是不服的,只是嘴上说着不服,依旧骂着,可还是挪了脚步。
李学武要冷了脸,再看不到消停,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院里就这么多人,谁干的?”
他给一大爷说道:“再晚上各家各户都精神着点,别家门口来贼了都不知道,胡骂一气。”
易忠海皱着眉头,刚刚他也是劝了一通,只是两个妇女骂街,他也拦不住啊。
还没散去的邻居们也都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往家里走了,嘴里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是啥好话,难道还能感谢闫家和贾家倾情演绎,联袂演出奉献了一场年度大戏?
“回家怯——”
李学武要回屋的时候,见棒梗咬牙切齿地跑出来,喊了一嗓子吓的大脸猫没敢出三门。
只是这小子满脸怨气地盯着闫家,一看就没好事。
年轻人啊,太冲动。
——
“呦,照全家福啊这是?”
刚刚调任人事处处长的敖雨华上班来路过,见一大群保卫干部们在办公区大院里照集体照,笑着同李学武开了个玩笑。
李学武回头见是她,便也笑着招呼道:“新年好啊敖处长。”
“李组长新年好!”
敖雨华站住了脚,打量着李学武身上难得一见的制服,欣赏地说道:“真有气势啊。”
“本来安排的是公示照,我看机会难得,就照个全家福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干了两年保卫工作,我手里还真就没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那是应该照一张——”
敖雨华点点头,说道:“如果保卫组的公示效果好,我在人事处也推广一下。”
“呵呵,职能毕竟不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笑着说道:“保卫组的一些部门毕竟是对外服务窗口。”
“公示负责人主要信息是为了更好、更快、更全面地开展服务工作。”
他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道:“人事处跟我们还是不同的,接触群众机会较少。”
“那就吸取我们能用到的。”
敖雨华听明白了,微笑着说道:“在大厅里可以把各处室、科室和主要部门负责人的信息公布一下,不过这事得您来办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差点忘了都不是委办的人了。”
“谁说的?你咋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委办是你永远的家,我反正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警制服是六六年统一更换的,上身为草绿色,下身为藏蓝色,冬夏装都一样。
交通警查有所不同,他们可以戴白色盔式帽,穿白色上衣。
冬季可以穿黑色皮质短风衣,黄河以北地区冬季执勤还可以穿马裤。
当然了,这都是标准着装,工厂保卫处和机关单位保卫一般有自己的制服,样式类同。
红星厂保卫处的制服从一开始就没完全跟着形势而变化,今年更是稍稍有了几分修改。
因为有着自己的三产工业和制衣渠道,厂保卫都有三套着装,冬夏各一款,春秋一款。
夏天是蓝色衬衫短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冬天是蓝色长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冬棉帽,执勤配卡其色棉大衣。
春秋为蓝色夹克衫上衣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三季帽徽领章都是一片红,颇像72式装备。
这里说的只是常服,训练服为黑色特勤款,限定在训练期间以及执行特勤任务着装。
为什么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李学武是有自己考虑的。
奥地利那位艺考落榜生用实战总结出来一个经验,那就是制服很重要。
红星厂在福利待遇和管理制度上与兄弟单位有着较大的不同。
单说保卫组,无论是训练还是管理,李学武敢说拿出来可以吊打一切工厂的保卫。
当然了,他还是很谨慎的,这年月一些单位的保卫不是自己培养的,而是专业保卫。
他只能说自己培养的保卫处高于大部分企业的保卫,所以要给一定的心理暗示。
从服装到装备,从管理制度到车辆涂装,时时刻刻提醒保卫们,他们是不一样的。
正
因为不一样,所以才对他们有了更为严格的要求,更刻苦的训练和更高的管理标准。
——
“照什么全家福啊,晒兵呢这是。”
苏维德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动静,嘴角一撇道:“就是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顾城谨慎地给人事处处长敖雨华端来了茶,一句话不敢多说地退了出去。
敖雨华也不好接苏副主任的话,只能端起茶杯来掩饰内心的无奈。
“敖处长,”苏维德回过头看向她,眉毛一挑,问道:“以前没有这个节目吧?”
“啊,您说的是……”
敖雨华捧着茶杯抬起头,愣了一下,这才微微摇头说道:“哦,应该是没有的。”
她见苏维德已经回了座位,正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只能实话实说,没法再装糊涂了。
“不过保卫组换装了。”
即便有苏维德的压力,可敖雨华还是解释了一句,“应该是为了留个纪念吧。”
“不是说要公示照片吗?”
苏维德瞅了她一眼,顺势看向了窗外。
其实坐在他这个位置,三楼什么都看不见,对面的办公楼倒是能看到,可没用啊。
楼下依旧有声音传来,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在组织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们集合照相。
按职级和大小个,还得照顾女同志,他忙的嗓子都喊哑了。
李学武只站在那看着,时不时地跟彭晓力说上两句,看样子是彭晓力在汇报工作。
刚刚的大合照包含了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现在要照个范围更小的,属于保卫组核心力量的集体照。
正在被组织照相的干部们心里也很清楚,领导带着他们晒太阳,不全是为了那张照片。
可以说领导要走了,想跟大家合个影,留个念想。
但要不要想一想,领导未来办公桌下面会压着这张照片,时刻盯着照片上的大家。
这是保卫组的核心,也是李学武的主力,能在这张照片上的福祸难以预料啊。
主管领导看样子是真的跟李组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未来就算有王小琴组长当家。
可是……大家伙心里没底是真的。
这一次董副主任和李组长相继要离开保卫部门,那未来他们的路该怎么走?
科级以上的都好说了,不行就调呗,反正领导看得着。
副科级及以下的干部呢?
未来如果执行集团化管理,他们这些小虾米就更难出头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楼上苏副主任在头疼的指桑骂槐,因为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保卫组的干部去找他汇报工作而心生怨怼呢。
也真是的,咋就没有人去汇报工作呢,这多不给新来领导面子啊。
在苏维德想来,就算董文学和李学武把保卫组经营的铁桶一片,也得有漏水的地方吧。
万万没想到,一个点都没有!
但凡有人来汇报,他都能顺藤摸瓜,趁机瓦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势力,打乱保卫组的布置。
“公示负责人是好事,要支持。”
苏维德见敖雨华迟迟没有表示,也知道这是块硬石头了,暂时撼动不了。
刚刚的话只是一种试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松动的可能。
是听说李学武在办程开元的时候伤了她的面子,搞下去的那个姑娘就是她的关系。
虽说李学武和敖雨华在一个部门里任职,但就顾城所说,两人的关系很一般。
既然现在接触不上,就说明李学武的势力太硬,或者说敖雨华另有靠山。
无论怎么着,他都得把这句话圆回来。
“筹建基层纪监干部的培训班没问题吧?”
苏维德顿了顿,这才看向敖雨华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啊。”
“是,安排在了2月中旬。”
敖雨华介绍道:“人事这边走专业培训的话,还是得跟保卫组纪监科协调,您看……”
“嗯,我来说——”
苏维德并没有为难她,很是坦然地点点头,说道:“加强基础建设,必不可少。”
“那我今天联系学校那边。”
敖雨华在业务上并不含糊,爽快地应道:“联合学校组织了几个培训班,现在就有正在进行的,我请他们组织一下教学力量。”
“可以,但最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苏维德讲道:“既要丰富基层监督力量的思想,又
要武裝他们的监察技能。”
“明白,我会传达您的要求。”
敖雨华站起身,说道:“那,如果领导您没有其他要求的话,我这就去安排。”
“好,可以,去吧——”
苏维德点点头,端起茶杯作势要喝水,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
待敖雨华出去了,他这才放下茶杯,目光瞥向门口,正进来的顾城与他撞了个正着。
顾城是进来收拾茶杯的,他这段日子可算是勤勉,慎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果说给领导当秘书是件美差的话,那他愿意跟任何人交换岗位。
本以为苏维德只是用他几天做个幌子,在找到合适的秘书人选后就换了他。
可这些天下来,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位苏副主任有挑选和考察秘书人选的意思。
咋地?相中我了啊!
他心里这个苦啊,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就像彭晓力所说的那样,努力保持着对红星厂的忠诚,不偏不倚。
“敖副主任是哪年来的?”
正在看文件的苏维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而后再没了声音。
顾城心里一颤,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苏维德还是要对他下手了。
——
“你跟顾城怎么回事?”
李学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副驾驶的彭晓力问道:“绝交了?”
“哪儿啊——”
彭晓力见领导如此问,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他跟我说,时局维艰,考验友谊的时候到了。”
“说我们来往不便,宜转入地下活动。”
“他有病吧——”
李学武听着这几句中二又狗血的话,嘴角忍不住地扯了扯,说道:“告诉他电影少看啊,脑子都看丢了。”
“神神叨叨的,我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彭晓力回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就像神经病一样。”
“领导——”他犹豫了一下,见李学武看向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您为什么安排顾城去给苏副主任服务啊?”
“怎么?不可以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知道彭晓力会问这个,兴许都憋了好些天了。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路边的梅花开了。
“在哪个山头就唱哪儿的歌,懂不懂?”
“可是——”彭晓力迟疑着问道:“您明明知道苏副主任了解他的背景关系——”
“他什么背景关系?”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彭晓力讲道:“顾城的出身背景是经过组织审查的,没有问题吧?那他担任领导秘书有什么不应该的?”
“不要摆山头义主,更不要划地自封,顾城之所以迷茫的像只没头苍蝇,就因为思想不成熟,认识不准确,能力不过关。”
“那您为什么还……”
彭晓力刚想再问,却猛地反应了过来,领导这么说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全都明白了,领导用的就是顾城的这份“不合格”。
由顾城就能反应到苏副主任的身上,也表达了李学武最为明显不过的态度。
什么态度?
其一,顾城纠结于身份的变化和夹在中间的尴尬,忍不住会想给这边传递消息。
李学武就是明着警告苏维德,你单枪匹马来到红星厂,这里可都是红星厂的人。
我可以不用这些手段对付你,但我在明牌之下仍能让你忌惮,那你是虎也得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其二,顾城之于苏维德来说是明牌的身份,那苏维德之于红星厂,之于李怀德不也是明牌的身份吗?
摆在他面前的顾城是个什么状态,他对于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来说就是个什么状态。
顾城犯的这些错误,你苏维德也想犯吗?
其三,李学武把顾城摆在苏维德的跟前,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以选择秘书的权利。
现在苏维德敢拒绝顾城的服务,那就是明火执仗要跟管委会班子动真格的了。
说起来,他敢做这个决定吗?
顾城所表现出来的圈子义主,山头倾向,划地自封,你苏维德也要搞吗?
李学武这是摆了对方三道,最后给对方又留了个门,反向选择题。
也就是说,他警告苏维德,想要在
红星厂修成正果,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放下偏见,放下执念,摒弃圈子义主,真正地把自己当做红星厂的干部来干工作。
否则红星厂容不下他,他就像顾城之于他一样,时时刻刻被红星厂惦记着踢他滚蛋。
所以,什么时候他接纳了顾城,红星厂也就接纳了他。
教育顾城的过程,也是他自我救赎的过程。
李学武摆的从来都是阳谋,对顾城也好,对苏维德也罢,真是一套连环计。
彭晓力想到这里,后背已经是冒了冷汗,领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
再想想顾城今天来给他说的事,苏副主任要在联合学校组建基层纪监干部培训班。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但凡搞这种培训班,都是为了行动或者别有目的的。
最能直觉想到的便是苏副主任要挑选合适的人员,施加他的影响力,从基层搞事情。
为什么不用中层?
因为保卫组所有中层干部已经用事实告诉给他了,这里是铁板一块,你踢不动。
那苏维德从基层开始培养就能踢得动了?
哎,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苏维德下来绝对不是为了一朝一夕的目标。
来了半个月了,都没有下来调研的计划,无非是想着暗度陈仓,躲避李学武的锋芒。
同样也包括红星厂其他领导对他的忌惮。
以培训班的形式打开局面,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且是长时间有效的办法。
他也是在告诉红星厂,他苏维德来这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拍拍屁股走人的。
是要在这里干上几年,从基层开始培养影响力,就不怕你李学武永远在这里。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他的思路,也并不忌惮和阻拦他的行动。
红星厂不是他的,保卫组更不是。
树挪死,人挪活,他更进一步,重要的是培养相邻自己的干部,不可能再往下探了。
总不能一个组长去培养保卫股长吧?
所以苏维德要强,那就随他去,三五年之后,也许他也有了与对方平等的地位。
到时候就顶峰再见了。
——
“我干妈家去了吗?”
“去了。”
“韩老师家去了吗?”
“去了。”
……
李学武心里盘算着,一个一个地与三弟李学才比对了今天拜年的关系。
他要上班,没时间去拜年,便支应了游手好闲的三弟同沈国栋一起去代他拜年了。
只是这里不包括顾家的亲戚,那边他得亲自过去转一圈,老三去了不方便,倒惹嫌。
“周日吧,我能休息。”
李学武想了想,对顾宁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孩子给妈看着。”
顾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李宁还是粘她,想起来便钻到她怀里不出去了。
“得,今年还是我自己去。”
李学武跟顾宁自有默契,她不说话就是不想去,想去的话只需要点头就是了。
“不去就不去,不过你心里不能过不去。”
他开解顾宁道:“以前的事再念念不忘就没意思了,总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宁瞅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看表情不耐烦,也不愿意的。
都是多嘴惹出来的,顾宁从小的性格就孤僻难相处,亲戚里难免有传闲话说三道四的。
再有亲属的子女跟她也不亲近,以前总有个比较和暗暗竞争,所以她有点小心眼。
嗯,没错,顾宁记仇。
小时候听的话,受的嫌弃,她都记得呢。
“其实吧,亲戚就是那么回事,你不能因为他们限制了自己。”
李学武很理解顾宁的心情,上辈子回老家,父母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家别吹牛,进步了也别提,赚钱了更不能说。
为啥?
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希望你好的,可能只有你爹妈。
“要不我帮你气气他们?”
李学武凑到了她身边,小声逗了她道:“我这儿还是有几分成绩能拿得出手的,你随便吹,吹多大我都帮你兜着——”
顾宁白了他一眼,嘴角翘了翘,还是压制着说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得,我自己去行了吧。”
李学武苦笑着站起身,从地上抄起还在闹腾
的李姝道:“走喽,咱们回家睡觉喽——”
一家四口从前院吃完了饭又说了会闲话,便往后院来休息,明天算是正式上班了。
路过三门的时候正见棒梗贼头贼脑地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跟这干啥呢?不冷啊?”
“嘘——”
棒梗给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了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和顾宁一人抱一个孩子,看他玩闹的模样只是笑了笑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早起了炉子,进屋的时候可暖和,李宁早睡着了,等哄了李姝睡觉后,两口子躺在炕上没说几句也就歇息了。
半夜里,李学武睡的正踏实呢,就听见一阵呼喊声,有人敲着铁盆大喊着什么。
等他套了衣服跑出来的时候,却见是棒梗搞的鬼,没等被吵起来的邻居们骂这倒霉孩子呢,便见光着腚的三大爷倒在了前院的院里。
“三大爷在他家门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