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1218章 坑王驾到

第1218章 坑王驾到

“干什么?”李学武抬起头,看着直挺挺地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的三人皱了皱眉头。

“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领导……”彭晓力观察着他的表情,迟疑地点了点手上的时间提醒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窗外响了半天的音乐广播早就提示了现在不可以再工作了。

没错,几乎所有的工厂和单位都是这样,早中晚各有音乐提醒大家该做什么。

没有九九六,更没有零零七,除非是战备岗或者例行值班岗,否则你想加班都没机会。

“下班了就回家,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暼了三人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厂领导以及中层干部几乎都会晚下班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除了体现良好的工作态度和作风外,也避免了交通堵塞。

下班的时间点,自行车会把厂大门堵死的,汽车只能走车辆出入口。

可办公区以及厂内公路上也有行人通过,这个时间出去会很麻烦的。

晚半个小时,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李学武因为下午的谈话耽误了工作,正想着利用这段时间补一补,追一追。

“二哥……”

李雪担忧地看着他,想说一些关心和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又怕二哥听了会起反作用。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及心理状态。

六七年红星厂可谓是不慎太平,吊死一个,跳楼一个,李雪真怕二哥顶不住,再……

关键是机关里现在都传这些话,如何让她冷静啊。

“嗯,有事说,没事回家。”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淡地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丝毫没有显露出悲伤或者异样的情绪。

这倒是让李雪更担心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二哥不会想不开吧?

她瞅了一眼彭晓力和顾城,示意两人说话劝一劝,别傻愣着。

顾城哪里敢说话,进来办公室也是跟着他们两个,否则就只他自己,哪里有胆子进来。

彭晓力挪着步子到了李学武的身侧,帮忙处理了堆积的文件材料,轻声提醒道:“财务亏空的事,机关里好像已经传开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听见了,但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做理会。

彭晓力对他一贯是尊敬和崇拜的,这会儿也只是恪守秘书本分,讲了一句便没再多嘴。

领导的布局绝对远超他们的想象,比他和顾城在办公室里密谋的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见领导很冷静,他的心早也安定了下来,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还给李雪两人示意可以离开了。

李雪却是担心的紧,顾城悄悄拉了她的衣袖,她挣了一下,轻声说道:“二哥,晚上我去你家啊?”

“嗯,想去就去呗,”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复又说道:“不过我今晚不回去了,让建昆送你过去吧。”

“啊?二哥,那你……你去哪啊?”

李雪之所以提出去二哥家,就是想跟着他,不让他晚上出了事。

这会儿二哥要是不回家,她还去家里干什么?

“有点事,不方便带着你。”

李学武讲了一句,随后拧了手里的钢笔看着妹妹说道:“不用担心我,好好做你的工作。”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吧,有空再去家里玩,李姝感冒了。”

“你没事吧?我是说……”李雪侧脸打量着自己二哥,强调道:“关于账务亏空的事……”

“你觉得我会有事吗?”

李学武认真地问了这么一句,随后扫了顾城一眼,说道:“行了,别在这打扰我工作了。”

“领导再见——”

顾城就怕他的眼神,只这么一下,便紧着拉了李雪的衣袖,转身就走。

李雪则是不舍地看了二哥一眼,见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了,便用眼神示意了彭晓力。

彭晓力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什么了?

——

“大冬天的吃火锅,绝配。”

李怀德夹了一块牛肚在铜锅里涮了涮,嘴里嘶呵着说道:“就是不太养生啊。”

没关系,搭配着养生酒。”

李学武给他倒满了一杯特娘酒,眉毛一挑,示意了对面的徐斯年。

徐斯年倒也干脆,从他手里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嘴里应道:“挺长时间没吃这玩意了。”

“主要是不方便。”

董文学正吃着,微微摇头说道:“去店里太闹腾,在家里又没有那么全和。”

“这就体现出招待所的重要性了,对吧!”

李怀德笑呵呵地举起了酒杯,不用张罗,三人也跟着满饮了一杯。

“呵——就是这个味!”

他手里缓慢地放下杯子,嘴里却依旧在回味着。

该说不说,这市面上再好的酒他也喝遍了,唯独招待所里的窖藏他是百喝不厌。

你也喝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来,但这酒够甘醇,不上头,还有“劲儿”。

至于说这“劲儿”体现在哪了,那就不足道也了。

李怀德为了身体都能戒烟,但唯独这一口戒不掉。

喝了酒他至少年轻五分钟啊!

你知道对于人到中年的他来说多出来的这五分钟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特么尊严啊!

“钢城的火锅什么底?”

徐斯年瞅了一眼董文学,边吃边说道:“营城那边主要是大骨头汤,辣椒都是在碗里。”

“差不多,都差不多。”

董文学吃着碗里的羊肉,扯了卫生纸擦了擦眼角的汗水,这才继续说道:“我吃过酸菜锅,山菇锅也吃过,挺有风味的。”

“酸菜的我也吃过,但像炖菜。”

徐斯年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和李怀德说道:“京城这边样式多一些,天南海北的。”

“不太纯正,跟地域有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碗里的麻酱说道:“川省吃这玩意才讲究呢,葱花香菜,甚至盐都要摆上桌。”

“比不了,现在能吃上这一口辣,我就已经知足了,”李怀德摆好了筷子,感慨着说道:“川省老百姓现在也不见得能吃上火锅了。”

这倒是实话,后世所谓的正宗山城火锅和川省火锅那都是从八十年代后开始的。

限油限肉的年代,你还想吃火锅?

问问老人就知道了,每人每个月五两油,就问你火锅怎么吃?

清汤锅啊!那不成水煮菜了嘛!

还是后来经济好一点了,有了毛肚店,那也都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涮羊肉的店都没有。

你要说京城为啥有东来顺,这就不好解释了。

别问,问就是社会的先进。

就像有点商店里明明摆着奶油面包,但就是不能卖给你。

有这玩意就证明了制度的先进,可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先进。

李怀德今天能吃到这一口,还得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红星村专程送来黄羊和肥猪,算是今年的年肥了。

肥猪二十头,黄羊三只。

猪肉是要供给给大食堂的,黄羊则是存在了招待所,用于招待。

这不嘛,董文学和徐斯年大老远的从东北回来,李怀德要招待招待,客气客气嘛。

当然了,这是扯叽霸淡。

四个人下了班不回家,聚在一起就为了吃一顿火锅?

当然不是,看看他们的身份就知道了,一定是别有目的的,他们要……打麻将。

——

“淮茹同志啊,放那吧,”李怀德打了一张二饼,扭头对着给四人倒茶的秦淮茹说道:“我们自己来。”

“不麻烦的,领导。”

秦淮茹笑吟吟地倒着茶,嘴里客气道:“反正值班也没啥事,跟几位领导多学习学习。”

“学习啥?打麻将啊?”

徐斯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这玩笑,主动应道:“可不是,活到老学到老嘛。”

她给徐斯年端了茶水,玩笑道:“我都听说了,红星厂机关里就属您的牌技最好。”

“哎!”徐斯年指了指秦淮茹,对着众人笑闹道:“秦所长这嘴可不饶人啊!哈哈哈——”

“巾帼不让须眉嘛!”

李怀德摸了牌,笑眯眯地打量了风韵犹存的秦淮茹一眼,说道:“淮茹同志今年多大?”

董文学斜瞥了对面的老李一眼,这位可是荤素不忌,也不怕噎着。

“三十二了,领导,”秦淮茹坦然地

笑了笑,回道:“我刚来厂里的时候才二十七,一晃五年了。”

“哎呦,可不是嘛——”

李怀德好像记起来了似的,点点头,说道:“你爱人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是五月份吧?”

“您记性真好,就是五月份。”

秦淮茹面色闪过一丝悲伤,不过随即便玩笑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哪能呢,这都是心痛啊。”

李怀德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停,摸牌打牌,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实厂机关里谁不知道李主任的牌技最特么臭了。

打十回能输九回,赢的那一回也是三家倒了大霉。

“这么多年了,咋没想着再找一个呢?”

老李好似关心地问道:“你家几个孩子啊,这要是没有个男人支应着,日子不大好过吧。”

“这不也都过来了嘛。”

秦淮茹抽了把椅子,笑着坐在了他和李学武的身边。

她叠了右腿应道:“以前确实困难,三个孩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过好在有厂里的照顾,街坊邻居们的帮扶,总算是挺过来了。”

“嗯,厂里的关心不够啊。”

李怀德打了一张三万,却是被董文学横杠开花,一把捞了个大的。

“嘿!我还想着打六万来着!”

他十分懊恼地摸了摸手里的六万,笑着说道:“这臭手——”

“合该我来财啊——”

董文学笑呵呵地推了麻将牌,双手扒拉着说道:“今晚第一把啊,家家三块。”

“得,多亏讲了封顶了!”

徐斯年在牌桌上也没顾忌着李怀德,嘴里笑着抱怨道:“就您这手啊,八零也不够输的啊。”

“这不刚说着要关心淮茹同志嘛——”

李怀德就这样好,牌桌上怎么闹都没事,输多少都给钱,你要是故意喂牌,他掀桌子就不玩了。

要的就是这个氛围,今天这一桌凑的好,都是硬茬子,根本就没想过要让着他。

“我还说要打三万还是六万呢,顺手就是这么一扔,谁承想了呢。”

他一边码着牌,一边示意了邻座的李学武,扭头对秦淮茹坏笑着问道:“李副主任有没有帮扶你啊?”

“您说呢——”

秦淮茹并没有正经地回答,而是娇嗔着反问了一句,还顺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惹得老李大笑了起来。

当初李学武把秦淮茹和几个车间里的女工调来招待所,李怀德又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儿呢。

关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看出了李学武的独具慧眼,以及睿智的头脑和作风。

能把一个车间女工培养成合格的招待所所长,另一个则成为了国际饭店的副总,这难道不是能力?

不要说什么裙带关系,李怀德就认这一个,你能把工作做好,哪怕是带着亲儿子一起来,他也支持。

“工作组的同志吃夜宵吗?”

李学武并不反感老李玩笑里的暗示,转头问了秦淮茹一句。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每天晚上九点多吧,都会下去吃一碗面条,基本上就那些人。”

“去钢城也是一样吗?”

徐斯年听秦淮茹讲完,便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董文学。

董文学微微摇头道:“我们那哪有这么完备的服务体系,就在我们那待了五天。”

“听说程副主任特别交代了?”

徐斯年借着李学武抛出来的话题开始切入主题了,不然你还在真以为他们是来打麻将的啊?

“我那是这样的,专程给我打的电话,叮嘱我们要做好服务工作,配合工作中的调研。”

“都一样,差不多。”

董文学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听徐斯年没接话,便又补充道:“程副主任来电话主要关心了一下生产工作,以及飞行器和数控车床的研发工作。”

“钢城的工业发展更为复杂嘛,很正常,”徐斯年的目光扫过李学武和李怀德,嘴里语速不变地说道:“还问我们船坞工程和万吨货船的进度了。”

“杠——”

老李突然出声,捡了徐斯年打出去的四饼杠在了右手边,惜字如金地说道:“八条。”

“发电厂那边怎么着了?”

李学武捡起八条做了吃夹,嘴里提醒道:“千万别为了赶工期而忽略了质量和环境问题。”

“嗯,图纸和规划已经出来了。”

董文学借着抓牌的机会瞅了他一眼,介绍道:“明年四月末吧,能动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怀德看着牌桌上,表情认真地说道:“能源紧张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要稳妥些。”

“嗯,我会注意的,”董文学看着手里的牌,好似随意,但态度却认真地应了。

徐斯年叩了叩手里的牌,打出一张九条,道:“要是离得近就好了,我们也能借借光。”

“还是要以系统供电为主。”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独立发电站的燃煤也是个问题,厂里还在头疼这个呢。”

“钢城有煤啊,”徐斯年眉毛一挑,目光流转示意了身边的老李道:“现在不正是好时候吗?”

“什么好时候?”

老李不用仔细看,便能感受到他话里有话。

徐斯年主动介绍道:“听说钢城最近要封闭一些小型煤矿,整合资源,合理开采。”

“太复杂了吧?”董文学皱眉道:“我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只是刚有点风吹起来。”

“嗯,你怎么看?”李怀德迟疑了一下,抓了一张牌,顺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

李学武听几人提及时便已经想好了回答,这会儿稍作迟疑便讲道:“明年有点困难,往后再说吧。”

“嗯,三万。”

李怀德见他如此意见,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徐斯年却是看了对面的李学武一眼,嘴角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笑。

——

“他们都说李主任特别信任你。”

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睡衣出来,对着走进来的李学武挑了挑眉毛。

“谁说的?哪只眼睛看到了?”

李学武走到床边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微微眯着眼睛,手则是搭在了额头上。

“我也是这么觉得,”秦淮茹整理好了手里的睡衣,抿着嘴角说道:“只不过看起来是这样。”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道:“他谁也不信任。”

“这我倒是能理解,”秦淮茹边往卫生间走边说道:“你们都是一类人。”

“扯淡,我不比他真诚?”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看着墙上的挂画说道:“徐斯年那个老东西都比他真诚。”

“还说呢,有些话我咋没听懂呢?”

秦淮茹挽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听身后的声音应该是放热水去了。

她站在拐角处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工作组吗?怎么就扯到了程副主任,又乱七八糟的说了啥啊?”

“听不懂就对了,”李学武打量着灯光下的她,说道:“你要是能听得懂,还能留你在那伺候局?”

“哼——”秦淮茹抱着胳膊,圈起二饼哼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是故意打哑谜的!”

“也不算是故意的,这事没法说,”李学武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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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听不懂,但我看懂了。”

秦淮茹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床推柜上,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程副主任不太对,是吧?”

“呵——呵呵呵——”

李学武见她如此说,不由的笑了出来,睁开眼睛对她说道:“你都知道了,那他真是该死啊。”

“去你的——”秦淮茹不依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的不堪?我是傻子吗?”

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拉着他的手问道:“程副主任真的有问题?”

“他有没有问题不重要。”

李学武坐起身子,脱了皮鞋说道:“重要的是李主任是否认为他有问题。”

“徐主任的意思好像是……”秦淮茹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帮他解着皮鞋带,嘴里问道:“程副主任管的太宽了?”

“这你都能听得出来?”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真没想到啊,你的进步这么快啊。”

“能不能正经说话了——”

秦淮茹眉眼带笑地瞪了他,脱了鞋袜,又帮他找来了拖鞋。

“我就是觉得徐主任话里有话,说的还不是他。”

“是董主任,是钢城吧?”

她眉毛一挑,道:“我也不知道听没听对,反正就觉得他是这个意思。”

“嗯,你要是站在全局的角度看这件事,就什么都明

白了。”

李学武被她拉着站起身,由着她帮忙脱了外衣和衬衫。

“这一个多月,你没感觉到厂里形势的变化吗?”

“我在招待所怎么感受去!”

秦淮茹帮他脱了衣服,讲道:“我就知道最近的厂里有点怪,还以为是人多了呢。”

“人是有点太多了,”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道:“工人多了,生产结构和管理模式都在发生改变。”

“难免的,营城船舶和钢城工业都在响应和消化这种改变,这其中就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和漏洞。”

“然后就被程副主任给抓住了?”

秦淮茹倒是大概清楚李学武的关系网,也算是知道一些内幕。

李学武跟程开元从第一天认识起,就不怎么来的上。

只看今天麻将桌上提起了对方的名字便知道,这件事有点玄妙。

“他以为他抓到的是机遇。”

李学武推了秦淮茹走进卫生间,说道:“实际上他抓了个寂寞。”

“联合工业的事?”

秦淮茹弯着腰伸手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再想直起腰却是不能了。

“别闹,一会水就凉了!”

“听李主任的,我得扶持你一把……”

——

水没凉,程副主任要凉了。

秦淮茹看着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的李学武,又放了一些热水进去。

“躺一会儿就得啊,别睡着了。”

她叮嘱了一句,便围着浴巾走了出去,刚刚高难度的姿势让她的腿都有点打颤了。

李学武没应她,这会儿脑子里正想着事情。

老程手伸的太长了,或许李怀德支持他的这大半年让他自以为翅膀硬了,有了根基。

当然,老李去舞蹈队做私人指导的事也许成了他鄙夷和拿捏的把柄。

面对工作组的进驻,面对即将开始的管委会班子成员调整,他是想玩一波釜底抽薪,火中取栗呢。

老李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张开獠牙,也就给了他掌握更多资源的机会。

你要说老李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完全是扯淡,程开元不会念这个,老李也知道他不会念这个。

这就是工作上的妥协关系。

程开元有信心搬倒老李吗?

不,他没有,他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接手现在的红星厂,上面也不会信任他。

那他是哪来的自信,突然跳出来扩张影响力,利用主管生产的职权,对钢城和营城指手画脚的?

不就是今天突然爆发的这件事嘛。

机关里的普通职工不知道那两千五百万去了哪里,管委会班子成员,以及相关的业务主管也不知道吗?

这是不可能的,是五丰行拆借走了。

程开元很清楚,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系统内外怎么分责任了。

年底了,出现这么大的亏空,总得有个解释吧。

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承担一切责任,工业系统认了,但系统内部对红星厂,对李怀德的评估就要下降了。

拿工业的钱给五丰行做嫁衣,吃里扒外吗?

你要说是投资运营,那好了,没有工业系统的批准,谁给红星厂的资格去运营外资的?

这事没法解释,更没有办法推卸责任。

无论如何,财务审计发现了问题,这笔钱就算现在还回来了,那也是个事。

老李必须承担责任,虽然不至于影响他在红星厂的岗位,但也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布局。

上面一定会充分考虑在红星厂内部择选一名“保险”制约李怀德,那这个时候不表现,还等啥时候?

程开元一直都在推进和帮助工作组发现这个问题,他甚至祈祷剩下的时间里,五丰行不要还钱。

甚至是亏损,哪怕这两千五百万都亏掉了,对于他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因为在当初的班子会议上,他是明确反对这一拆借意见的,反而是李学武介入,景玉农支持,李怀德最后排的板。

这个案子发了,追溯会议记录便不难发现,红星厂确实有发展潜力,但高速发展的背后也有危机。

这几个人就是红星厂发展的危机,需要一个冷静且清醒的人踩一踩刹车。

他推动这个案子被调查,被审计,同时以管委会副主任的身份,主管生产和设计工作,对分厂和各部门进行影响力渗透。

所有的动作和目标就摆

在了工作组的面前,更是做给所有班子成员看的。

未来班子的形势必然要发生变化,他愿意做第一个改变的人。

补强进来的成员一定很清楚红星厂的问题,也一定有机会团结在他的身边。

拿住了红星厂的主要业务,有了更大的影响力,再得到上面的关注和支持,得到补强成员的团结……

程开元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会输。

明明是优势在我嘛!

李怀德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他这里如透明一般,师弱翁通过张士诚联系到了他。

这么说吧,师弱翁胆敢挑衅李学武,甚至夸大了李怀德的安排,正面硬刚李学武,那都是有计划的。

要孤立李怀德,又要把这池子水搅浑。

李学武一旦发现李怀德在针对他,那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便会出现裂痕。

程开元这个时候还不需要主动出击,只等亏空案发了,其他人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再考虑如何处置李学武。

按照他的预想,上面也一定有意压一压李怀德等人的气势,稳一稳红星厂班子的格局和步子。

一定会选择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对现有格局形成干预和牵制。

从工作组考察的方向和对象来看,李学武必然会成为某个突破点,所以程开元就没想着留他。

继而钢城工业和营城船舶也在他的谋划当中。

丁自贵有意外放,谋划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却是在与李学武的沟通中失败了。

就连退而求其次的营城船舶都没谈下来,李学武代表董文学一系根本就不撒口。

反而抛出一张汽车工业的牌,你说丁自贵能愿意接?

汽车工业能跟营城船舶比吗?

虽然都是专业厂,虽然在未来的集团版图中都是同级别的工业发展支柱。

但是,营城船舶是鸡头啊,红星汽车是凤尾啊。

丁自贵要是去了红星汽车,以后要归属在钢城工业的管理体系下,听李学武的安排。

不用怀疑,李学武必然会去接董文学的班,董文学回京,一时也不会撒手钢城工业负责人的位置。

就像保卫组一样,直到李学武真正有资格,有能力拿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撒手。

这对师徒布置的链条没人能破,这是阳谋。

现在丁自贵虽然对李学武很客气,但那也是上级,是领导。

一想到以后两人的身份互换,还要给李学武递手本,你说他受得了受不了。

受不了怎么办,李怀德那边绝对会支持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他要是不想受这个,就得另谋出路。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他就撞到程开元这里来了。

两人互相这么一沟通,一拍即合。

董文学回京,李学武因为亏空的事要被处理,步子跟不上去,程开元就借此推丁自贵去钢城接班。

师弱翁有了今年的对外接待工作经验,下一步就是去津门拿到贸易管理中心。

到时候他真正拿住了生产管理处、联合工业和三产,又拿到了贸易管理中心,你说红星厂谁说的算?

嗯,想法是好的,李学武躺在浴缸里也琢磨了他的想法和心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怎么就知道五丰行一定还不上钱呢,他怎么就知道李怀德、景玉农和他一定要背锅呢。

——

今晚老李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很诚恳的,董文学和徐斯年都到场了,再加上李学武,这是他认知中的一条线。

你说还有谷维洁?

在李怀德的认知中,徐斯年要比谷维洁更靠近董文学这一系的核心。

双方充其量是友好的合作关系,完全达不到互为信任和依存的关键。

至于说薛直夫和景玉农,那就更不可能了。

薛直夫孤傲不合群,做事求稳不求快,是以李怀德才安排他去管了后勤。

再说景玉农……

其实也不用说了,她都跟李学武闹成啥样了!

在办公室里动了手,可见景玉农的脾气有多坏,一如传言中的那样挑剔傲慢。

老李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居中调停过,可惜没有一点作用,李学武和景玉农见面都不说话的。

所以李怀德笃定,景玉农绝对站不到李学武的身后。

再看徐斯年,因为红星厂变革的缘故,差点被他给流放岭南,还是李学武出手搭救了他。

所以天然的,徐斯年要站

在李学武这一边的。

老徐做事明白,没有一点遮掩,倒是让李怀德放心了不少。

董文学在钢城,徐斯年在营城,李学武在京城,他并不反感这种布局。

未来李学武去钢城,董文学回京城,还是机关一个,下面两个的格局。

老李自认对董文学不薄,同李学武更是关系密切,所以他并没有拿这一系当外人。

不至于说完全信任吧,但双方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他保这一系平步青云,这一系支持他直上云巅。

就算是董文学,跟他在进步节奏上也不会出现冲突,完美且默契的配合。

那你说老李对李学武有没有防范之心?

越是信任的,越是怀疑的。

周苗苗给他打电话,老李让她多往津门去转转。

转什么?津门有什么好转的。

老李不去津门,周苗苗在津门期间只有一个作用。

现在老李让她多去津门,就是想提升对隔壁的监视程度,更要她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关心亲近?

抵近侦查?

老李倒是不知道,周苗苗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侦查距离甚至贴身到负数了。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老李的心态,同周苗苗约了个“意外”的时间,请大嫂赵雅芳往津门去了一趟。

骤然关心吴淑萍,只会引起老李的怀疑,多看看“儿子”或者提供一些玩具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觉得还不够,尤其是在这关键时期,所以打出了一张王炸。

赵雅芳去津门探望吴淑萍,意义非凡。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会面,赵雅芳是李学武的嫂子,是李家的长媳,代表的是李家的态度。

在有了那个孩子以后。

并没有跟李学武太多的“对剧本”,巧然相遇,周苗苗也确定这真是李学武的大嫂。

当她把这条消息传递给了老李,老李脑海里开始排演一出大戏了。

吴淑芳是李学武大哥的同事,李学武同吴淑芳有了私情,因为孩子躲到了津门。

现在孩子都有了,或者李学武的爱人像传言中那样不愿意生了,所以家里接纳了外面的这个。

但估计面子等问题,李家不放便出面,由既是朋友,又是长媳的赵雅芳出面来谈判了……

嚯、嚯、嚯——

老李琢磨了一下,这完全不可能是演的,毕竟演戏也不能演出一个孩子来,对吧?

而且他听说了,那个孩子就是姓李。

别误会,不是他的这个李。

既然已经增进了对李学武的信任,互相掌握了一定的把柄,那接下来就是示好的过程了。

吃火锅,打麻将,这都是手段,他是要向董文学一系表达善意。

当初支持和信任程开元完全是个错误,牵制和影响董文学一系也是他的误判等等。

当然了,这只是他要表达出来的态度,内心是怎么想的完全不知道。

也许在老李的心里,程开元不足为惧,董文学一系才是让他紧张的关键。

现在程开元膨胀了,猪也养肥了,眼瞅着要过年了,不得杀年猪了吗?

李怀德这么的淡定,是对五丰行有信心吗?

不,至少不完全是,他只是对李学武有信心。

他完全明白李学武这个人做事的原则,绝对不是外界想象中为了名利和功劳冒进的人。

恰恰相反,李学武是比他还有苟的人,心思细腻,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的。

既然当初他介绍五丰行与红星厂达成资本出借的协议,那就证明他有这个谋算。

珍惜名誉和资历像珍惜羽毛的鸟儿一样的李学武,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程开元那种笨蛋留下手脚?

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就不需要他和李学武去救他了。

可以这么说,谷维洁提前预判了工作组要来,李怀德主动挖了一个大坑在等着程开元跳下来。

先前他已经给了程开元机会,并不想放弃牵制董文学一系的程开元,在会议室多次强调了要团结。

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学武挥舞着小铲子咔嗤咔嗤地挖坑,你说他能怎么办?

将计就计,只当这一次是对程开元的考验。

通过了李学武的大坑,那李怀德不介意再推他一把,正式拿住生产工作,作为常务副主持日常工作。

可他要是掉坑里了,那就没办法了,他必须得给董文学一系

一个交代。

坑里的年猪已经肥了,要怎么杀得是人家说了算。

这头年猪所牵扯到的猪崽子必要连根拔起,到时候又是一场盛宴,该怎么分,今天已经说好了。

时至今日,老李也很替程开元难过,这人曾经担任过厂长,具有一定的长远眼光,但不多。

再有,程开元时运不济,遇到了坑王李学武。

这小子恨不得放个屁都要崩出个坑来崴你一脚,你上赶着招惹他,这不是找倒霉呢嘛。

老李故作矜持地摆明了车马,李学武就一定接着吗?

李学武跟老李没有进步的矛盾,跟老程也没有啊,谁说对手就一定是坏的。

而且,老李是挡箭牌,老程还是推土机呢。

这两个人,李学武一个都不想放弃。

如果老李是野狗的话,老程就是那根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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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阅读填空题

1.请问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____)出来?

2.钢城发电厂计划(____)月份动工?

3.李怀德打了一张(____)董文学横杠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