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卫道公也没能带走曲乘风。
以安国公府的势力，曲妃得到消息不算晚，立刻派人救下侄儿后又马不停蹄地寻到了泰宁帝。
泰宁帝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爱妃，也是心疼不已：
“登闻鼓一响，朕是一定要查的，爱妃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待朕查清了真相，必会通告天下还曲家一个清白。”
这几日忙着李氏的丧仪，曲二爷已经有好几日没进过宫，曲妃还真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曲家做的。
至少听乘风的意思，那玉佩可不是假的，正是祖父常常挂在腰间的那枚。
“谢陛下。”曲妃柔弱地拭泪，“这几日的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臣妾娘家来的，打的什么主意，陛下圣明，自然清楚，臣妾实在是......我父亲年迈，这几日替亡妻跪经不眠不休，昨日还昏过去了一回......”
泰宁帝沉思许久，眉头渐渐拢起。
曲妃见状，哀求道：
“臣妾的侄女，陛下也见过，就是上回宫宴上给陛下斟酒的那个，她年纪小，又为流言所困，心病骤起，臣妾无德，想恳求陛下恩准，能让她宫里小住些时日，好让臣妾开解开解她。”
泰宁帝的目光扫过曲妃那张布满泪痕的俏脸，半晌才道：
“这是小事，就依爱妃。”
曲妃名义上的侄女曲大娘子，进宫不过三日便被泰宁帝封为曲才人，一时风光无两。
消息一传出，众臣便知道了泰宁帝的态度。
凤仪殿里，四皇子嫉妒坏了：
“也不知道姓曲的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
崔皇后的神色有些寡淡，闻言冷冷道：
“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给你父皇灌迷魂汤。”
四皇子不吭声了，瞅着脸色算不上好的崔皇后，讨好一笑：
“母后莫气，卫道公已然受理了曲家暗杀一案，儿臣也会好好盯着，这回定要狠狠踩上曲家一脚才好。”
崔皇后骤起眉头，“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万不要夹私，你父皇眼下正宠着曲家姑侄，你何必去触霉头？”
四皇子不甘道：
“可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静观其变。”崔皇后谆谆教诲道，“越是风雨之际，越要稳住心神，心神不宁则疏忽常在。”
四皇子脸上不显，心底却十分不赞同。
“听说孟氏有孕了？”提到喜事，崔皇后的脸色柔和了些，“太医瞧了怎么说的？”
四皇子闻言，笑得喜气盈腮：
“太医说胎相极好，像是个男孩儿。”
崔皇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生照顾十娘子，等会儿去御书房给你父皇报个喜。”
四皇子一怔，“会不会太早了些，眼下还不足三个月......”
“傻孩子。”崔皇后一哂，“如今你父皇需要一些好消息缓和心绪，你去了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四皇子立刻笑开了，响亮地应了一声，带上崔皇后准备好的茶点果子，恭恭敬敬地去了御书房。
泰宁帝果然大悦，赏了孟十娘子一柄油润无瑕的白玉如意用作安胎并许多补身体的良药。
四皇子笑容满面，谢了恩后道：
“父皇近来辛苦，儿臣无能，不能为君分忧，只能日夜祝祷，祈求父皇得天庇佑、福寿绵长。”
福寿绵长？
想起太医院判的话，泰宁帝笑容微僵，旋即又满脸慈爱道：
“不愧是朕的长子，皇子之中当属你最孝顺。”
四皇子暗道，再孝顺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老八？
面上，四皇子依旧谦逊道：
“多谢父皇夸赞，等孟氏平安生产，儿臣带着孩子来给父皇请安。”
泰宁帝沉默片刻，道了声好，看到四皇子带着赏赐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朕还活着他们就争成了这样，若朕死了又当如何？”泰宁帝面色沉沉，似在自言自语，“兄弟相争，鱼死网破？”
齐大伴半垂着头立在一旁，恍若未闻。
......官家这话可不是他能回答的。
脱下九五至尊的外袍，此时的泰宁帝更像一位絮絮叨叨的老翁，“朕的皇子们个个出挑，可朕老了，个个出挑就开始叫朕头疼了。”
“若是阿锦还在就好了。”泰宁帝又抱怨道，“她比我有主意。”
静谧的大殿中，齐大伴纹丝不动，仿佛与身后的屏风融为了一体。
“从前阿锦和柔曼关系最好，她若是还活着，定是向着柔曼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场景，泰宁帝突兀地笑了，“从前她最爱瞧柔曼舞剑，她说柔曼是世间执剑仙，这话你还记不记得？”
齐大伴终于动了，笑容和煦地回答：“可不是，贵妃娘娘最爱谱乐，曲妃娘娘最善舞剑，两人时常处在一起，如宫中双壁呢。”
泰宁帝一面点头一面笑，末了又叹气：
“可惜云娘什么都不会，只会跟朕置气。”
齐大伴笑呵呵地替锦妃说话：
“锦妃娘娘就是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官家不就是看中她这一条么。”
“同样是直来直去，曲才人可比云娘可爱多了。”偏宠了曲才人好几日，云娘定然要生气，眼下泰宁帝不想见自己那个臭脾气的宠妃，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去传曲才人来御书房伺候笔墨。”
齐大伴笑容不改，拱手应是。
......
四皇子回到府上，卫道公已然等候多时了。
“你是说那位李老家主果真死在了曲家手中？”四皇子微眯起眼眸，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卫道公垂下眼皮道了声是，“已经验过尸了，死状极惨，被人按进水中溺死后，又用绳索勒断了脖子。”
“这么惨！”四皇子一声惊呼，“怕他诈死，所以杀了两回？”
什么话，卫道公想，什么叫杀了两回。
“也许是吧，李老家主死在了自家的船上，凶手想烧船，却被李家派来的人及时扑灭了，臣在船上依稀寻到了些衣裳碎片，经布坊掌柜辨认，是泾州的方胜花棉布，贡品，且衣裳袖口隐约可见蛟龙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