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糖黑茶 作品

第178章 取代

他生于高门世家,祖辈是开国功臣,而他更是大权在手的摄政王,

此时他却羡慕一个无名之辈,奴籍出身的男人,

宋絮告诉他,柳儿记得秦意,也只记得秦意,

她记得在李府和秦意的点点滴滴,记得他送过她手炉,记得他送她点心,还记得他们在池塘边,一起用麦麸渣喂鲤鱼,

这些事他都记下了,一桩桩,一件件地记在心里,因为他要一桩桩,一件件地重新和她做一遍。

他问,“柳儿冷吗?”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银丝炭噼啪响,是顶级的木炭,一点烟味都没有,

酒酿答,“不冷。”

说完又问,“我的小树盆栽呢。”

他牵住她手腕,“我带你去。”

牵她的大手微凉,酒酿一惊!下意识就要抽回手,但那人不给,反而握得紧紧的,

她想闹,可那声音说,“柳儿,我是谁?”

酒酿怔了怔,帛带下面的双眼睁开,歪着头,眨巴几下,“你是秦意!”她肯定道,

沈渊问,“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要躲呢?”

是哦,

秦意是好人,好像还是她的夫君,夫君是能牵手的,为何要躲呢,

她便反握回去,“带我找小树盆栽。”

沈渊一颗心沉沉地跳着,低头,看那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五味杂陈,是欣喜,是嫉妒,

他忍下酸涩,将她慢慢带到窗边,打开窗,风卷进来,吹得小小的松树顶尖轻晃,

引着她的手去摸那松针,松针也蹭过他的手腕,酥麻,有些痒,

少女咯咯笑起来,小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蒙着帛带,一双素手上下晃,用松针蹭着手心,

盛京的初冬,风是咬人的,小口小口咬着,不一会儿就冻得指尖发麻了,

沈渊看着少女泛红的手指,问,“柳儿冷吗?”

酒酿顿了顿,往指尖呵了口热气,“冷。”

他从广袖里取出一只小暖炉,铜的,梅花纹,是十年前盛京受欢迎的款式,

是的,和那人送的一模一样,

李玄被俘,他查抄了李府,便将府里老人问了个事无巨细,推演出关于他们相处的一切。

酒酿摸着小手炉,指尖描着梅花花纹,

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不免蹙起眉,歪头回忆,

沈渊笑道,“是你的手炉。”

哦,是她的东西,难怪这么熟悉,

那人又说,“是我以前送你的,被你自己弄丢了。”

酒酿啊了声,说再也不会弄丢了,

到底还是傻子,刚愧疚完就开始闹,“眼睛疼,我要摘帛带!”

还不是时候,沈渊眸色沉沉,

还不是时候,

等他取代了那人,才能彻底取下帛带。

门口响起脚步声,沈渊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她。

宋絮推开门,带进几片院中落叶,

她一身浅翠长襦,松松挽了个垂髻,一如往常一样清秀,

先给老爷福身行礼,接着唤了声,“妹妹。”

酒酿一听是宋夫人,摸着就要往前跑,沈渊一把勾住她的腰,带近了身边,“乱跑,小心摔着。”

又朝宋絮道,“来做什么?”

短短两句话,从内容到语气的有了差别,

她浅笑,“老爷怕是忘了,下个月要去寺里烧香祈福了。”

一年一次的祈福,上次也是他们三人同去的。

沈渊简短地给了授意,“你去安排就好。”

宋絮问,“老爷可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有的话絮儿一起安排。”

“没有,你全权安排吧。”

宋絮暗自咬了咬唇,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已经和镖局铺子的掌柜搭上线了,掌柜告诉她,秦意已经打通了回盛京的路子,

在沈府让两人相见自然办不到,既然办不到,那便另寻他处,

灵峰寺的香火季人群密集,是最佳的见

面地方,

她知道沈渊是想取代秦意,更知道叶柳的疯病其实能治,

是沈渊不准治,他想让她就这么疯着,只有疯着,才能继续懵懂呆傻地待在他身边。

酒酿一听大家在说她听不懂的,顿时没了耐心,便说,“我的簪子呢。”

她翻来覆去就在找这两样东西,

小树盆栽,碧玉簪子,

好像她的全世界就剩下了这两样东西。

衣袖之下,男人捏得骨节发白,

那支簪子他砸了,

砸了,将碎块扔进护城河,

他们的定情之物,他如何能留。

沈渊好声哄劝,“你有好多簪子,想要什么我再给你找人做。”

他给了她一柜子的发簪,只要丫鬟们每上报一次,“叶夫人又在找簪子了。”他当天就会送给她一支,

每支都由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玉石珠宝更是同宫中娘娘一个级别,

可她不喜欢,

只看一眼就说,“不是这支。”

没人给她找簪子,酒酿顿时恼了,抬手就要摘帛带,“我自己找!”

帛带一摘,宋夫人的脸刚在眼前一晃,双眼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秦意!”酒酿抓着那手扭着身子大叫,“放手放手!”

宋絮和沈渊同时一怔,

龌龊的,想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的腌臜心思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沈渊脸色青黑,宋絮心中冷笑,嘴上忙打圆场,“东市街刚开了家甜酿铺子,妹妹想不想去?”

酒酿顿时不扭了,“去!”

男人压低了声音嘱咐,“你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宋絮颔首,“絮儿自然明白。”

她什么都明白,明白自己的目的,明白沈渊打的主意,明白要在叶柳认定沈渊就是秦意时,再让真正的秦意出现,

把这个男人的骄傲踩在脚底下,踩着,碾碎,欣赏他的痛苦和不堪。

可她最明白最明白的便是那盆小树盆栽,

那是她今生的罪孽,

要用命去偿还。

初冬,雕花马车占了半个车道,

车里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少女肌肤泛着可人的浅粉,

宋絮煮好茶,推到她面前,“妹妹,你还记得秦意的样子吗?”

酒酿抱着狐裘披风低头摸,听见问题,蹙眉想了想,

良久,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都亮了,笑起来,说,“高马尾,是个大尾巴狼!”

说完又疑惑了,“可家里的那个不扎马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