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刚醒就发现哥哥人没了,
心里一急,连忙下床就要去找,没走两步门口开了,一身寒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笑道,“柳儿醒了?”
酒酿一头扎进男人怀里,胳膊圈住他腰,
刚要撒娇,眉头突然蹙起,
奇怪…为什么有血腥味…
她急忙问“哥哥受伤了?!”
不是他受的伤,也不是他的血。
沈渊故意蹙起眉心,露出痛苦的神色,“走镖…总会有些磕碰…”
他说着脱下外衣,用热水擦干净双手,酒酿忙前忙后,又是递帕子又是换热水,生怕他伤情加重一样。
曾经一刀捅的他丢了半条命都对他不理不睬,
如今一个假伤口,把她心疼出一头的汗。
沈渊一展宽袖,往梨木长桌前一坐,“柳儿,伺候笔墨。”
酒酿诶了一声立刻上前,先给他捏肩按头,伺候的他仰着头,舒服地闭上眼,
揉肩捏背完,再添茶研墨,还会按颜色把文书分类,一双小手好一通忙,熟练极了。
突然看见一封黑色的信函,刚想拿起,就被夫君先一步拿走,
正疑惑着,就听那人哼笑,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柳儿,去榻上待着。”
酒酿不想去榻上,她想继续研墨添茶,可夫君开口,而且用的是严肃的语气,她便不敢违背了。
这些天的伺候她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闹脾气,什么时候绝对不行,
就比如现在,一旦违背,他就会好久不和她说话,急得她心里抓挠一般难受,几次下来就再也不敢了…
那黑色函件被打开,沈渊一目十行,一双凤眸微微合起,遮住了与生俱来的狠戾。
该做个了结了,
叶柳落胎一事被他查了个水落石出,
可当看见那人名字出现在这张密函上的时候,就算有所准备,未免还是有些失落,
相伴近十载,终究是一场骗局。
“柳儿,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酒酿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往楼下看,一听夫君开口,问的还是他们的孩子,眼睛立刻就亮了,
“女孩!”她响亮道,
沈渊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为何…”他问,
“不为何啊…就是喜欢…”
就是喜欢,没来由地想要女儿,就好像心里空了一块,只有一个穿着粉夹袄的小姑娘才能填上,
“你给她取好名字了吗?”沈渊问,
酒酿几乎是脱口而出,“涵儿!”
两字刚出,沈渊只觉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百般滋味同时涌现,潮水一般,退去后只剩苦涩,
他声音有些哽,“涵儿…就叫涵儿…”
“是个好名字…”
是个好名字,被他亲口下令落掉的孩子回来了,
他从未真正信过神佛,却生出了跪在观音像前,虔诚祈求的冲动,
“柳儿…到我身边来…”
他将她揽进怀,拥着,脸埋进她肩窝,大手摸着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向神佛祈祷,期盼会一个小小的姑娘再次踢他的手心,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是隐忍着的,“又回到从前了…我们终于又回到从前了…”
回到从前,就再也不可以分开。
“我们不回府了。”沈渊道,
没头没尾的,酒酿一头雾水,
那人笑道,“就把这里改成个小宅子,一直住到去寺庙祈福如何?”
他不想回去面对府里的那人,更是要看紧了地牢里关着的那个。
…
财大气粗的好处就是,即便想一出是一出,都会有人忙前忙后地把事情办好,
二人从街市回来的时候屋子就已经被布置成该有的样子了,
进门就是扇山水屏风,
穿过前厅,撩开珠链,左手边是书房,右手边是卧房,就是个缩小的紫竹苑,
酒酿把一篮子好东西倒桌上,又是小风车,又是小老虎的,林林总总十几样,都是给孩子买的。
她给小玩具分类放好,那人单膝跪地上点炭盆,点完了炭盆点熏香,趁着夕阳还没结束的时候又赶紧把灯台都给亮上,
都是些下人做的事,他做得怡然自乐,
两人各忙各的,时不时会说上几句话,就和相伴已久的夫妻一样,
如果神佛真的会回应他的祈愿,那么他定要发愿,求这一刻可以无限延长,再延长,
直到新年伊始,他们在院中点燃全盛京最绚烂的烟花,互道一声新年好,再回到卧房的小窗边,相互依偎,看黑夜里绽放的一朵朵绚烂。
…
“新年是什么时候啊。”酒酿问,
厨房里,她拿着把小扇子用力摇着,坐小凳子上给灶膛扇风,
火力一阵阵的,扇的她额上都出了汗,
就听那人声音从灶台另一边传来,“快了,还有三个月。”
过了会儿,加了句,“明天就要去寺庙祈福了,路上冷,得多穿些。”
起锅了,酱香排骨香味四溢,最后一道菜出锅,布置碗筷,落座,用膳,聊些市井趣闻,最后收拾,
结束后相伴上楼,沐浴更衣,下几盘棋,熄灯上床。
日子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除了男人袖口偶尔出现的血印子之外。
又一个普通的日升,
一辆圆顶马车停在屋外,一身银裘的少女步伐轻快,在夫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男人回头看了眼挂着“镖局”二字的小楼,刚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里面关着的人在一天前断了气,
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无足轻重,
目光穿过马车描金的车壁,里面也坐着与他相伴十年的女人,
是该做个了断了,割断他和柳儿的过往,割得干干净净,从此相互只有彼此。
车窗啪的被推开,里面探出个笑眯眯的脸,“哥哥,怎么不上来!”
瞬间收起冷厉,他勾唇一笑,眼中满是温柔,提起衣摆大步跨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