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起雪粒,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大鹏看着众土匪脸色煞白、双腿打颤的模样,不禁放声大笑:"怎么样,知道你神仙爷爷的厉害了吧?还不跪下来喊爷爷!"
匪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死死盯着大鹏身后的松林。作为在克山一带闯荡多年的"老江湖",他当然明白那顶被打飞的狐狸皮帽子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有埋伏,而且枪法精准到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你们山上还有埋伏!"他声音发颤,握着枪的手早已松开。
"算你小子还不傻!"大鹏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刹那间,四周的松林仿佛活了过来,五百多名身着灰布棉衣的战士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扛着机枪,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卢俊华拨开树枝,大步走来。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群土匪:"我们是抗联!专打鬼子的队伍!"
匪首"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抗联爷爷饶命!我们都是被鬼子逼得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的!山寨里已经三天没开火了,兄弟们都快饿死了......"他身后的土匪们见状,也纷纷跪地,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山谷。
大鹏叉着腰,得意地朝卢俊华挑眉:"你看,我早说过,土匪见了我得叫爷爷!"
"别闹了。"卢俊华笑着拍了拍大鹏的肩膀,上前扶起匪首。他注意到对方身上羊皮坎肩远看还不错,里面的棉袄是补丁摞补丁,露出的皮肤布满冻疮。"你们为什么不投奔抗联?"
匪首苦笑着摇头:"我们也想投抗联,可抗联队伍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门路。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听说抗联日子不比我们强,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大鹏正要开口,卢俊华抬手示意他噤声。"我问你,"他直视着匪首的眼睛,"如果让你们打鬼子,敢不敢?"
"敢!"匪首几乎是喊出来的,"只要能打鬼子,让我干什么都行!"他身后的土匪们也纷纷附和,群情激愤。
大鹏沉思片刻,看向卢俊华。得到默许后,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愿意改邪归正的,就跟我们走吧!但丑话说在前头,进了队伍,就得守规矩!"
"愿意!愿意!"土匪们忙不迭地点头。
大鹏掸了掸肩头的积雪,目光落在匪首冻得皲裂的脸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松杰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我、我叫赵松杰。”
大鹏闻言挑眉,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车轴汉子。赵松杰被看得有些发怵,正想再解释两句,却见大鹏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名字!往后跟着我们,这名字可得在鬼子那儿好好响一响!”
赵松杰愣了愣,随即咧嘴憨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溢出兴奋:“哎!跟着您,我赵松杰一定多杀鬼子!”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他此刻心中翻涌的热意,仿佛从这一刻起,“土匪”这个标签就被彻底抛在了身后。
大鹏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赵松杰:"你们是不是有马车?"话音未落,赵松杰慌忙点头如捣蒜:"是!我们不久前劫了北安城里王财主的车队,整整八辆带篷马车,车轴都是檀木镶铁的!"
大鹏眼睛瞬间一亮:"八辆马车!怪不得先前见山道上的车辙印深浅不一!"
赵松杰搓着冻红的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抢来后发现只是八辆空马车,车上的东西早就送给鬼子了......"话没说完就被大鹏爽朗的笑声打断。只见大鹏猛地起身,拍着赵松杰厚实的肩膀:"来得正好!我们三辆马车装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压舱货,走得比蜗牛还慢。把你们的马车全牵出来!"
随着一声吆喝,土匪们从树林深处赶出蒙着粗麻布的车队。檀木车辕泛着油亮的光泽,车厢两侧还留着"王家商号"的褪色字样。
"动手!"大鹏一声令下,二十余名战士立刻围拢。他们小心翼翼地解开马车底部的暗扣,将藏在夹层里的莫辛纳甘步枪、成箱弹药转移到新马车上。原本沉重的车板被抬起来时,车轴发出解脱般的吱呀声,惊得拉车的老马都轻快地刨了刨蹄子。
之前因为拉的太重,上坡时需要战士拼尽全力在后面推。如今,十多辆马车轻巧得如同林间穿梭的驯鹿,轻松地将马车拉上陡峭的坡道。战士们再也不用在寒风中气喘吁吁地推车,而是惬意地坐在车板上,裹紧棉衣,听着车轮碾过积雪的沙沙声,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十多辆马车的车辙在雪原上蜿蜒出崭新的轨迹。
赵松杰策马靠近大鹏,粗粝的手掌摩挲着缰绳:"兄弟,你们到底是抗联哪支队伍?"他的声音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听好了!"大鹏挺直腰板,"我们是二龙山独立师!专扒鬼子皮、抽鬼子筋的队伍!"
"原来是独立师!"赵松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我们在山下就听过你们的威风!上个月在安达,听说你们炸了鬼子的机场......"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满是敬佩。
大鹏驱马并行,手掌重重落在赵松杰肩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独立师的兄弟!记住,咱们的枪口只对准鬼子!"
赵松杰挠着后脑勺,眼神里满是疑惑:“哎,刚刚他们喊的那个卢旅长,他和那数百号人呢?怎么没跟上来?”
大鹏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戏谑地说:“他呀,不需要的时候就跟山里的狐大仙似的,藏得严严实实;等你需要了,‘唰’地一下就冒出来!”说着还故意伸手比划了个突然出现的动作。
赵松杰一拍大腿,粗粝的手掌撞出闷响:“兄弟,你别看我憨,我懂!这叫暗中保护,对吧?就跟我们以前在山寨设暗哨一个理儿!”他咧嘴笑着,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漏进冷风,却丝毫不减兴奋。
“呦呵,不傻嘛,就是憨得可爱。”大鹏伸手捶了捶他肩膀,“以后别喊我兄弟了,直接叫大鹏,听着痛快!”
“得嘞!大鹏!”赵松杰扯着嗓子应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拉车的老马都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这么喊着,感觉跟自家兄弟没啥两样!”他搓了搓冻红的手,眼底的雾气不知是因为寒风,还是这份突如其来的归属感。
马蹄声、车轮声与战士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行至一处避风的山坳,夜幕已经完全落下。篝火升起时,土匪们望着跳动的火苗有些手足无措。大鹏递过去几个掺着苞米碴的窝头:"先垫垫肚子,明天给你们补上热乎的。"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大鹏不由得五味杂陈。
卢俊华拨开覆着薄雪的树枝走来,军大衣肩头落满碎冰碴。他目光扫过休整队伍中的新面孔,走到大鹏身边压低声音:"大鹏,带的粮食够吗?这一下又多出来50多号人呢。"
大鹏闻言爽朗一笑,呼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腾起:"放心吧卢旅长!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鸟枪换炮——有了他们这8辆马车,回去提前一天都不是问题!"他扬手拍了拍身旁雕花檀木车厢,"就咱这几百号人,少吃一顿,省下的口粮也完全绰绰有余!"
卢俊华望着那些土匪出身的新战士,有人在烤窝头,有人围在一起分着咸菜疙瘩,忽然想起几个时辰前他们还举着枪拦路。他眉头微蹙又缓缓舒展,伸手接过大鹏递来的半块冻饼子:"你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大鹏望着围坐篝火的众人,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轻了些——或许不仅是因为多了帮手,更因为这雪原上,又多了50多颗想要把鬼子赶出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