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东城南建材市场的辅道上，一辆黑色雷克萨斯缓缓停靠。
车门打开，一双踩着细高跟的小粗腿迈了出来。
王家燕整了整遮阳帽，墨镜下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踩着清脆的"咔嗒"声向建材城走去。
"王总好！"路过的员工连忙打招呼。
王家燕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走路带风，身上的香水味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
二楼经理室里，李俊生正盯着电脑屏幕核对着出库单，见王家燕推门进来，立刻起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
"和你姐谈得怎么样？"他把水杯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
"他们胃口太大了！"王家燕摘下墨镜，从包里抽出湿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李俊生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王家燕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我以为三四百万顶天了，结果人家张口就是一千万，你说吓人不？而且他还想六四开，直接把原来的四六倒了个个儿！"
"他要拿六？"李俊生眉头微皱。
"嗯。"
王家燕重重地点头， "更离谱的是，他还编了个远房外甥的由头，给自己打掩护！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憨包，他说啥我就信啥了呗？"
李俊生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
几秒后，他抬起头："资金没到位之前，一切都是试探！"
"试探？什么意思？"王家燕有些不解，拧眉望向他。
李俊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第一，他在试探你的承受力。"
他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他给账户上放两三百万，你会认为都是借鸡生蛋，谁也别瞧不起谁！但是——"
"他账上资金是你的十倍，也就是一千万，你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王家燕的瞳孔微微收缩。
"第二，他在试探私募的承受力。"
李俊生竖起第二根手指，身体前倾，"还记得在你姐家他说的那句话吗？'本金再厚实些，说不定能跳过中间商'。一千万，就是他越过你这个中间商，直接和私募谈条件的最好筹码！"
“你是说，罗昌文怀疑我两头吃？”
王家燕猛地坐直了身子，“他想直接和私募谈合作？”
"六四开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李俊生耸耸肩，"如果是我，我也怀疑你想两头捞好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王家燕一下有些激动。
"你眼里的你，不是你；别人眼里的你，才是你。"李俊生忽然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见王家燕一脸困惑，他解释道："你以为的掏心掏肺，在别人眼里，却是虚情假意。"
他叹了口气，"人性太复杂啊......家燕，你姐就是在利用你......"
最后两个字李俊生并没有说出来，以王家燕的脑子，还是不要揭破最好。
"我赚我的，她赚她的，谁也不碍着谁，怎么会是利用我？你想多了吧！”王家燕反驳道，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坚定了。
"但愿吧，只要你别吃亏就行。"李俊生收起笑容，重新核对起出库单来。
王家燕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我去找冯瑶谈谈。"
她戴上墨镜，转身向门外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门关上的瞬间，李俊生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窗外，王家燕的身影穿过建材城的大门，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边走边打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二楼窗口那道注视她的目光。
碧水华庭的大平层里，中央空调送出徐徐凉风，轻柔得像河堤边的柳枝拂过脸颊。
于子涛四仰八叉地窝在真皮沙发里，半张着嘴，发出均匀的鼾声，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三米开外，陈小三像尊雕塑般钉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润合股份的走势图。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股票账户上的数字随着股价起伏不断跳动，揪着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从早盘低开到中场休息，股价也从39.17涨到了43.35。
午盘开场后，继续高举高打，连创新高，真应了于子涛说的那句话：咋样跌下去，就咋样涨上来。
现在是十四点整，润和已涨到了10.94%，报价46.46。
他的账户有30万股，当日浮盈就是126.6万！
陈小三都能感受到心脏如击鼓般的震颤。
“资金越大越可怕！真不知道小老弟的账户里，现在是个啥样？”
他扭头望了眼还在留着哈喇子的于子涛，禁不住有些恶趣味起来。
陈小三在手机上输了一段文字，然后找了个Ai变音软件，将文字和声音合成后按了个播放键，悄悄放到了于子涛耳边。
"涛哥，快来嘛... 你还跟个棒槌一样傻站着干嘛呀？别不好意思嘛，快点呀..."
手机里传出甜得发腻的夹子音，像是小猫在呢喃。
“谁？！”于子涛猛地坐起，哈喇子挂在嘴角，瞪着眼珠子四下张望。
"涛哥，是我呀，我是你的..."陈小三捏着嗓子继续表演，结果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原形。
看清眼前是陈小三那颗锃亮的大光头，于子涛瞬间清醒。
他跳起来就是一记爆栗："好好的唐僧不当，偏要当女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哎呦喂！你下手也太狠了，砸核桃呢这是？"陈小三捂着脑袋蹲下去，疼得直抽冷气。
"嗨哟，绿了绿了！"于子涛突然指着电脑屏幕大喊。
"绿个屁！刚才还十个点呢..."陈小三龇牙咧嘴地凑到屏幕前，顿时呆若木鸡。
就在他们打闹的这二十分钟里，润合股份像是被施了魔咒，分时线一个猛子扎进水下，从涨10%直接下滑15个点。
现在跌幅5.47%，报价39.93元。
账户里的浮盈126万，转眼又变成浮亏72万！
陈小三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活像条缺氧的鱼。
"陈哥，蒙了？是不是脑袋瓜子嗡嗡的？哈哈哈哈……"这回轮到于子涛狂笑不止了。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于子涛拿起来一瞅，是冯瑶。
"喂，瑶瑶，怎么了？"他按下接听键。
"王家燕想再开一个新账户，"冯瑶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她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要六四开。"
"哦？"于子涛挑了挑眉，"凭什么？"
"她要注资1000万！"
"1000万？"
于子涛吹了声口哨，"起点很高啊，有点迫不及待了？呵呵呵，有意思..."
挂断电话，于子涛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小三还沉浸在润和暴跌的打击中，蹲在地上画叉叉，活像个被霜打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