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没出声,倒是坐在另一桌的汉子出了声,“那儿不就坐了位你说的娘子吗?”
王氏偏头看去,果然瞧见了人,她起身急急地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那女子的的手道:“秋叶,你还好吗?怎么一声不吭地跑了出来,你有事你就来寻大姐啊,怎么一个人这样不说一声就走开了呢!”
原来那女子名叫王秋叶,是王氏的妹妹。
王秋叶见到王氏如此,不免落下了泪,“大姐,我……”
王氏见王秋叶如此,更着急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大姐,别只顾着哭,是不是那挨千刀的打你了?”
王秋叶仍旧不吭声,王氏气地撸起了袖子叉着腰道:“哭什么哭,你就是不中用,没出息,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只知道哭,我告诉你,你想哭也给我憋着,你在这等我,大姐回去拿家伙,咱们打上尤家去!”
王秋叶见王氏动了真格了,忙拉住了王氏道:“大姐,这不是我男人打的,这是爹打的……”
王氏闻言皱眉道:“他为何要打你,他打你你就不会还手吗?那老东西都在花楼折腾坏了身子,你竟然还能叫他给你打成了这样?”
王秋叶流着泪道:“大姐,我回去是想要提和离的事,只是爹一听说我要和离,就跟疯了似的,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葛六,他瞧见我眼泪婆娑的,有些不放心,后来爹打我的动静太大,葛六就撞了门把我救了出来。
然后爹就拉着葛六不放,非说我同葛六有奸情,若是我敢再提和离,他便毁了我的名声。”
王秋叶说着更伤心了,那是她爹啊,是她亲爹啊,一个亲爹是怎么能对女儿下这样的狠手,又是怎么能对着女儿说要是敢和离便毁了她的名声的……
王秋叶真的太伤心了,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
王氏听了又气又恼,她点着王秋叶的脑袋骂道:“你就这点出息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知道哭哭啼啼,那老东西威胁你你就信?他有那胆子吗?他可是还想着让他儿子去考科举的,你名声坏了,他儿子也别想好!”
王秋叶知道王氏说得对,可是她就是伤心又失望。
王氏见说不通,叹了口气,跟着坐了下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王氏本名王秋莲同王秋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王氏的娘去世的早,王氏的爹王木禾便娶了王秋叶的娘。
王氏的娘是个温婉的女子,待王木禾也好,待王氏也好,王木禾平日里瞧着是个十分本分的老实人,只是喝了酒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疯起来能把王氏的娘的肋骨都打断。
每次王氏的娘被打个半死之后,都下了狠心要和离,可是王木禾清醒了之后,各种跪地苦求,痛哭流涕,于是王氏的娘又心软了……
可是,只要一喝酒,王木禾还是会犯浑,王氏的娘还是会挨打,挨打之后还是要和离,然后王木禾还是会跪着求饶,然后王氏的娘又心软,然后又是一轮的反复。
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王氏的娘郁郁寡欢,最后得了病早早地去了。
王氏还记得那一日在灵堂里,她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竟是把她外祖都哄骗了过去,人人都夸王木禾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却无人在意王木禾若是真的这么情深义重,她娘又何至于如此早早地离世了?
莫说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王氏都怀疑王木禾对她娘曾有过一分情谊吗?若是有,又怎么会到如今地步呢?
再后来,王木禾似乎是真的演情深演上了瘾,他曾经也算是个有手艺的匠人,可是自从王氏的娘离世后,他竟然真的放下了所有的活计,只顾着酗酒,然后打她。
是的,没了她娘,挨打的人就变成了王氏。
可是,许是王木禾的戏演得好,王氏如何去同外祖家求救都没有用,外祖母竟然还会沉痛的安慰王木禾,竟然还劝王氏要体谅王木禾。
从那时起,王氏就知道了,靠天靠地靠老娘,没了老娘就只能靠自己。
再后来,王氏大了一点,王木禾终于续弦了,那也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看着也不怎么抗揍。
王氏看着叶氏温婉的笑容,眼神怜悯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她嫁给了王木禾,那就和死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一开始还好,叶氏待王氏也不错,后来叶氏有了闺女,没过两年,又有了个儿子,王木禾倒是好了一阵,但是到底是没抵的过本性,王木禾又开始打人了。
叶氏倒是能忍,可最终也受不了再过这样的生活,跳井死了,王木禾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到底是编了一个失足落水的理由。
王氏对王木禾早就没什么感情了,嫁了人之后就愈发没感情了,更何况最近几年,王木禾日日出去喝花酒,早就不似当年那般强壮了,王氏泼辣,可不怕他。
可是王氏对弟弟王立恒和妹妹王秋叶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叶氏和弟弟妹妹待她都不错,她虽然忘本得很,却也不忍心不管他们。
王秋叶嫁的人家是王木禾给寻的,要嫁人前,王氏还特意问了王秋叶是不是一定要嫁,王秋叶当时答的是嫁谁不是嫁,然后便嫁了。
王秋叶的夫家尤家在府城里还算过得去,王秋叶的相公尤瑜长得也还不错,性子看起来也很温顺,王秋叶觉得这样也好,最起码饿不着,瞧着也赏心悦目,更不用怕时时挨打。
王氏却是不看好这亲事的,她日日同人说闲话,听到的那些悲惨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尤瑜这样的条件,莫说是寻一个王秋叶,便是寻上十个王秋叶都绰绰有余,这样的好事如何会轮得到王秋叶的头上呢?
后来,王秋叶也觉出不对劲了,自有孕之后,她的夫君再没有碰过她一次,就是孩子大了之后也没碰过她。
这也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