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躲不过
车子震动,急停之下,差点儿就要掀翻在地。
“爹……”
意识的,一声爹脱口而出。
不过车里仍然静悄悄的。
“你们再不让路,我手中的刀可真要落下了!”
声音还在发抖,眼神却坚定了不少。在不断地自我说服和鼓气中,高照颤巍巍站起,刀尖儿对上优先冲上来的一人。
因为他确定了,这次爹和叔伯肯定不会帮出手了。
这是在考验他们。
绝对不能让大家失望,不能让阿禾姑娘瞧不起!
“咱们可不是懦夫,不是我们心狠手辣,我们已经提醒过他们了!”
“对……”
覃安奇干咽唾沫,手不听使唤的地抖动。刀尖在对方胸膛上方寸许划拉,却半天不见血。
时间推移,流民群开始躁动。
越发确定眼前这些人根本就不堪大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江皓离和黄斌手里活着离开的。
蔑笑,不甘,仇视。
自发地,从胸口处掏出那切口被打磨锋利的瓦片,握紧,急不可耐地向马腿刺去。
是该换换口味儿了,老是血呲呼啦的肉实在腻得慌,马肉应当不错。
不过……
眼缝睁大些许,眼神再次油腻腻扫过车上几个年轻小伙,肿胀溃烂的舌尖儿也不安分地舔过滴血不止的嘴唇。
哪里的肉最嫩,口感最好,如何瓜分,心里早已思量划分清楚。
至于那些粮食,吸引力好像不怎么大了。
“对什么对!你他娘的给我干!一群小孬种!”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相互打气鼓胆,果然是吃的太饱!
路上没注意,几个小子竟然养成了软骨头,丢人!
惹了祸后,马雷一直缩头缩脑,死命降低存在感。怕一显眼,宽哥又死命捶他。
他身上的一半儿伤都是宽哥揍的,那时两人都还病重呢,想想浑身就疼。
开始是耐着性子等,等这几个娃赶紧收拾了人好上路。
可都这么久了,一个两个都娘们儿唧唧的。屁!女娃子可不孬,不像这几个畏畏缩缩。
忍不了了!
也不管其他,马雷砰地合上车窗。然后一个后仰蓄力坐起,像个捣蒜槌一样砰地踢开车门。
身上的骨头还是伤口在嘎嘣作响,一股股热流在裤管儿和袖管儿里面蹿涌。
可管不了了,抓起覃安奇的手,辅助带动着用力一挥。
“噗呲!”
是血肉切开声。
开了头那就一鼓作气,嫌手下的这胳膊实在僵硬,马雷愈发用力。
扯地覃安奇左摇右晃,差点儿从车上跌落下去。
“看什么看!你们也是一样!”
余光一瞥,气从心来。
马雷对着隔壁几辆车子又是一声大吼,吓得几个少年身子一抖,大刀直愣愣捅进肉体。
“啊!啊!”
起初是下意识,可有一就有二。
被马雷的气势所震住,高照大吼一声,手也不由自主的抬起,疯了般举刀劈下。
“动作小点儿!直接戳,劈砍会溅血,能弄脏车子!”
还是不满意,马雷将刀放回覃安奇的手中,索性站在一旁指点起来。
不仅是几个少年,就连车内的众人也被马雷这架势和行动震的一愣一愣的。
雷子何时这般丧心病狂了?
不过效果是很显着的。
随着几个少年大吼大叫地闭眼乱戳,方才还有恃无恐,蠢蠢欲动的流民陡然掉头,一个个趴在地上争先赛跑起来。
事实证明,真正面临死亡时,等死的人绝大部分会幡然悔悟。
吱呀怪叫着,如无脚动物蠕动游移。
眨眼间,有气无力,孱弱无害的流民滚爬逃散。
“哼,将刀扔了,这些人不干净。”
自己多么睿智果断啊,还考虑这么周到,还能留心别带染了血的刀具。
沾沾自喜,马雷忍不住摇头晃脑又教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陆宽似是嗓子不舒服,起初只咳嗽了一两声。后面咳嗽得越发厉害,似要喘不上气来了。
“雷子,给我进来!”
然而,嗓子都要咳破了,没起丝毫作用。
耳听着车外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说教,胡月红不得不开口喊人。
“来啦!来……来了……”
兴冲冲一把掀开帘子,马雷洋洋得意。作为长辈就是应该管教孩子,传授点儿经验。
自己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吧?希望宽哥心情能好点,一直绷着脸不理自己,怪可怕的。
一张笑脸,既傲娇又怕太明显被人识破意图。正纠结呢,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对。
一抬眼,是欲言又止的胡月红以及脸黑得不能再黑的陆宽。
“宽……宽哥……”
两股战战,后背发凉,自己似乎又惹了宽哥不开心。
懦懦开口,想解释几句,可车子又开始动了起来。
张望,原来几个孩子已经魂不守舍地坐了回来。
没人搭理,马雷摸着鼻子悻悻坐回自己的小窝。
但自己确实没做错呀,几个娃就是缺少历练。
“唉……”
胡月红摇头,拿起随时备着的药瓶挪了过来,一言难尽地看向马雷那完全湿透了的短夹。
“马雷可算有个长辈样儿了,冲动是冲动,可是真男人!”
目睹一切,陶雅雯不禁感慨起来,以为对于马雷的那些成见一扫而空。
“什么马雷马雷的,你得叫叔。”
女儿的改变自己尽收眼底,徐翠珍自知无法改变,也不想让其改变。
不过这没大没小可不成,老祖宗有些话是屁话,但传下来的有些礼数还是得遵从。
“我不叫!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才不叫呢。”
陶雅雯拒绝,捂着耳朵,一脑袋撞进楚禾胳肢窝下,怼着并排睡觉。
“你这孩子……”
想继续纠正,可一息之间,孩子已然安静,气息也逐渐平稳起来。
目露怜惜,徐翠珍轻轻扯过被子,将两个孩子露在外面的手脚严实盖上。
崔婆子也探身合上窗子,将帘子遮上,隔绝晃眼的阳光。
“终于过了八文江了,最艰难的时刻过了,一切会好起来的。”
吐出一口浊气,崔婆子喃喃。
“会好的。”
听着隔壁马车不时传出的说教,自责,安慰和哭音,陶三之轻声附和。
上游的堤坝并没有蓄满江水,加之有那两人的提前报信,想来西泽县并无大碍。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涂松宁最不愿看到西泽县被毁。
如此,下游的县城和村镇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彻底驶离西泽县范围,道路多了起来,也平坦许多。
不过流民稀拉,所遇到的都是拄着木棍跌落爬起再跌落,摇摇晃晃赶着路。
身上没有任何行李。
不断自我疏解,两个老人面色已然无异。闲不下来,喝了药又开始搓起了麻。
鞋底得纳厚些,不然会冻脚。
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队尾最后一架马车,车内也是不停咚咚砰砰。
翟老恢复了精气神,戚然不再,埋头不停配药。
迟珥则像个木偶一样被布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面白如纸,罕见乖顺地躺着。
身旁是几个状况好不到哪里去的汉子,以及不停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地卫灵。
“翟老,您搜刮……您准备这么些药是要作甚?”
在翟老头眼神镇压下,卫灵识趣改口,疑惑地指着散乱各处的药包问道。
“提醒你们哈,捂严实些,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
翟老并未直面回答,像是开玩笑,可严重的凝重做不得假。
闻言,几人心下大骇。
原来……
看来这疫症是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