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陶雅雯麻溜跑回帐篷时,楚禾已经打磨起了刀刃,在细磨石上不停磋磨,格外悦耳。
而崔婆子几人也是神色自若,有条不紊地做吃食,陶五涌和徐翠珍更是赶着时间缝制衣服。
在陶雅雯以为明日要瞒着长辈行动时,崔婆子突然开口。
“万事小心,打不过就跑,自个儿安危最重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每日到点儿记得先吃饭,别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棉被已经放凉,两张两张打包着,崔婆子止不住地念叨。
她就知道,阿禾是闲不下来的。
“好,我记得了。”
试了试刀口,砍断的豁口处又变得锋利无比。心中满意,楚禾这才连连回应老人的叮嘱。
“奶!这些有我盯着呢,您不用担心!”
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顺手将空闲了的磨刀石扒拉到自己面前,陶雅雯也抽出自己的绣花儿来。
就着石头上残余的水,卖力地打磨起来,自然而然地打着保证。
却让手指发僵的徐翠珍有了活动时机。
“你给我乖乖待着,别给阿禾捣乱。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走个路都哭爹喊娘的,能成什么事!”
手脚突然利索,精准摸上陶雅雯那还未消肿的红耳朵,揪起就训话。
“疼……疼疼疼!重岩山里那么多兵马利器,不多带些人手怎么成?再者,你们真放心让我姐一个人去?”
虽然疼的哇哇直叫唤,但陶雅雯嘴依旧犟着,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兵马?怎会有兵马?阿禾不是说只有一些襄正教散众吗?阿禾……?”
不说还好,这一说先前忧心的崔婆子更是急火攻心。满屋子人唰地丢下手中活计,纷纷朝楚禾两人围了过来。
连帐子外的陶三之也慌乱冲了进来。
“呃……你们听我说……我只是,只是胡咧咧,我也不知道。姐,你没跟奶她们说实话啊……”
凶神恶煞的几张脸,举着趁手的武器,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而来。
自知自己失言闯了大祸,陶雅雯满脸涨红,手足无措地向楚禾靠拢,试图寻找庇护所。
是姐妹就要患难与共,反正楚禾应当也跑不脱。
“阿禾,你来说!果真有小雯说得这般危险?那就不能去了,要去也得带上全部人,你一个人决计不成!”
虽说是还在问话,崔婆子忧心如焚,却是直接做了决定。
脸上蕴着怒气,除了这两种方法,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力。
看来今日要是不顺顺两位老人的火气,她定然是出不了这个帐子了。
拍掉暗戳戳顶挤自己后背的陶雅雯脑袋,楚禾硬着头皮走出。
“人数是挺多,不过我能应付,迟珥也会一同前往。人多目标大,容易被发现。管理是一回事,撤离更是无法快速。”
“这么说人多还坏事?”
崔婆子半信半疑,嘴上明显松动几分。
“可不是吗?我们就是怕大家想不通,这才隐瞒了一二。没想到阿奶竟如此深明大义,睿智通达……”
楚禾说完,面上笑盈盈,手下却一个劲儿往身边偷包袱。
这是不行就来硬的?
眼见楚禾出马效果斐然,陶雅雯忙趁热打铁,势必要将这几个关心则乱的长辈拿下。
“行了!大事你们自己做主,老婆子我什么都不懂。不过也别想着忽悠,两人决计不行,让三之也跟着。”
“不成!还得再喊一人,宽子要照顾月红,那就让大飞也跟着吧……”
吴婆子思索着,也紧随着开口。
打断陶雅雯的戴高帽,自知拦不住人,崔婆子仍然肃着脸,对着数次插嘴都赶不上趟的陶三之说道。
“多我一个不多!阿禾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粗活累活我干就成!”
有自家娘的钦点,焦急等了许久的陶三之自是满口答应。明明情况危急,竟能在脸上瞧出几分喜色来。
长得还算周正的人此时是一脸沧桑,鼻梁上脱了一层皮,看着极为可怖。
见楚禾没有再说什么,这是默认了!
时间紧,陶三之当即返回自个儿的帐篷打点行李。
“多一个不多,就让我也去吧……奶?娘?姐,你帮我说说吧……”
事情已定,崔婆子重新装点行囊。好吃好喝,药瓶针线,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装进去。
众人正忙碌,又一次被冷落忽视的陶雅雯急得团团转。如蚊蝇般,在屋里几人中间嗡嗡转悠。
嘴皮都快说破了,却连个正眼都没得来,连楚禾也摊着手无能为力。
总之,在听到楚禾明日一早就要前去探路后,整个营地火光通明。叮当作响声彻夜未息。
次日一大早,当崔婆子送着楚禾出了帐子时,脚下阻碍重重。
打灯细看,地上满目都是竹签,磨好的匕首,还有几个小包袱。
“大家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做做这些小事儿。东西都用烈酒和药水擦洗过,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大飞背上扛着一大捆竹签,衣服被雾气打湿,看样子已等待多时。
看到楚禾出来忙退后几步,搓着手赧然歉笑。
“嗯,走吧。”
楚禾点头,扫过动静不断的数处棚口。只挑了一捆竹签拎着,朝林子边缘而去。
苦命的陶三之只得包揽余下东西,手忙脚乱地捆扎担挑。
终于上路时,山脚下已看不着楚禾身影。
只有熟悉的嗓音从一处大石头后面传来。
“爹!你回去吧!照顾好阿奶几个,记住我姐的吩咐,没事别出门,同翟老管好大家!”
口吻严肃又调皮,气得陶三之一个后仰,差点栽倒。
他就觉得昨晚和今早女儿乖得不对劲,果不其然,原来憋着这招呢!
可能怎么办呢?
定然是有阿禾的默许,不然谅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
唉,命苦啊!
回去还要挨骂,还要替这越来越胆大妄为的女儿说情。
星辰幽明,雾气腾腾的河流边上,此时正站着三人。
“这是翟老给你的。”
灰暗中,迟珥掏出一堆药瓶递向楚禾。
“是什么?毒药?”
拔开塞子,只看了一眼,楚禾就下了结论。
红红黄黄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药。
“嗯,都有,瓶底有名字。”
迟珥点头,又怕天黑看不见,便加了几句。
说完无话。包括束手束脚不知如何安放的宋大飞。
直到身后气喘如牛的吭气声以及咚咚踏踏的跑步声传来,楚禾这才先行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