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六
这次举发成利，张三也在其中帮了不少忙，人现在又帮她做了件好事，还亲自跑过来巴结她，唐今也就没再跟上次一样给人臭脸了，而是留着张三喝了两杯茶。
“主人，晚上想吃什么？”
将泡好的茶端上来后，菲恩小声在唐今耳边问了一句。
唐今随便回答了个“随便”，菲恩也就没再问，乖乖下去了。
张三默默喝了两口茶，又跟唐今扯了两句有的没的，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桌子上的那一大堆除灵仪器上，“大师这是……为上岛做的准备？”
唐今嗯了一声，拿起一个模样精致的小葫芦，“这玩意有用吗？”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窦紫买来送她的，毕竟窦紫也听说了那个岛有多危险，没法让她不去就只能多给她准备点道具了。
只是这些个东西……
虽然都配备了说明书，但都长得奇形怪状的，唐今没用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张三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您这些都是在除灵盟的官方店里买的吧？有用那肯定是有用的了，比如大师您手里这个小葫芦，别看它小，但装个三五只灵轻轻松松的……”
“当然，这个丁级以上的灵，还得您自己在葫芦上加个封印，不然这葫芦容易破。”
唐今将葫芦扔到一边，好奇地拿起了另一个灵器，“这个呢？”
“这个啊……”
非常敬业地给唐今介绍了好几个灵器的用处和使用方法后，张三摆摆手，连喝了几口茶。
“大师，您这准备几号上岛啊？”
成利的事闹了快半个月，现在距离最后期限的十五号，也没有几天了。
唐今随口回：“看情况吧。”
这就是还没定好了。
张三端着茶杯，欲言又止了一会，还是开口：“唐大师，都这样了，我就跟您说句直的吧。您想什么时候上岛都成，但我建议——我建议您最好不要跟孟赫一天上岛。”
“哦？”唐今无聊地敲着面前的小木鱼，“为什么呢。”
您还问为什么呢？
张三干笑着提醒她：“您之前跟孟赫的伯伯孟庆闹了些矛盾，您还记得吧？”
唐今继续敲着木鱼，没有说话。
张三叹了口气，“您跟孟庆的事啊，我估计孟赫已经知道了。孟赫这个人呢……您要是没跟他撞上还好，要是撞上了……”
孟赫这个人张三曾经见过。
说他高傲都是捧高了“高傲”这个词。
自出生就拥有比所有人都强大的灵力，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众望所归，孟赫都已经不是高傲了——
他根本就没把自己跟其他人看成同一种生物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是高于所有人的。
甲级以下的除灵师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谁会去关心一只蝼蚁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孟庆被唐今揍了，但就算孟庆去找孟赫告状，孟赫也不会专程为了他来找唐今的麻烦的。
因为不管是孟庆还是唐今，都不值得他这么做。
两只蝼蚁打架而已，一只蝼蚁跑来跟他告状，他就要千里迢迢跑去抹杀另一只蝼蚁吗？
这太可笑了。
——但是。
如果碰巧让他撞上唐今，顺手将这只蝼蚁抹去，他还是会做的。
也不是为了孟庆，而是为了他自己。
孟庆就算是蝼蚁，多多少少也是跟他沾着点关系的蝼蚁，唐今敢动孟庆，就等不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跟一只蝼蚁计较很可笑，但面对这种不懂尊敬的蝼蚁顺势踩上一脚将之踩死，孟赫也是不介意做的。
听完张三对孟赫这个人的介绍，唐今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都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
“呃……”
话糙但理不糙，孟赫那种状态，可能确实已经没把自己当人了。
他八成觉得自己是神。
张三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他不敢直接说，而且……
“大师，你是还没见过孟赫，不知道他的灵力到底有多强……说实话，他就是公开宣布自己是神，除灵盟里也不会有人质疑的。”
唐今都有些好奇了，“真这么厉害？扛得住原子弹吗？”
“呃……能不能抗住原子弹我不知道，但他一击就可以摧毁一栋建筑大楼。”
“哇哦，那好像还真的挺厉害的。”
看着那懒懒“哇哦”了一声，就继续低头敲木鱼了的唐今，张三一时间都不知道她是真的惊叹，还是在无感情地棒读了……
但一击摧毁一栋建筑大楼，这显然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了，说是神，也不为过了吧？
张三读不懂唐今的表情，但还是劝了她一句：“要是能避开，大师您就还是避开他吧……对了，这是给大师准备的通行证，万一孟庆那张出事，您还能用这个。”
张三这人油滑又势利，但办起事来还是很讨喜的。
唐今接过那张通行证，见张三不打算多留了，便让角落里那三只在互相给对方扎辫子的灵去送一下。
旁边的菲恩看了一眼，有意无意地提醒道：“天快黑了，你们要去找成利吗？”
三只灵将目光转向唐今。
唐今摆摆手，随她们去。
于是三只灵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围着一头冷汗的张三走了。
家里总算没了别人，菲恩收拾好桌上的茶杯，便重新回到沙发前，坐在地板上将脑袋靠上了唐今的腿。
唐今偏眸看了他一眼，“饭做好了？”
菲恩歪起脑袋，有些疑惑，“现在就吃饭吗？”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呢，根本没到平时吃晚饭的时间。
唐今没有说话，但菲恩盯了她一会开始意识到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主人……不要我靠着吗？”
唐今收回视线继续看灵器，“很热。”
菲恩沉默了一会，还是坐正身子，离唐今远了点。
但十分钟不到，他就忍受不住这样明明离得很近，却不能跟唐今贴贴的痛苦了。
嘭的一声，棉花小羊再次靠到了唐今腿边。
唐今就跟抓抱枕一样顺手把他抓进了怀里。
享受着唐今的怀抱，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菲恩又是愉悦又是伤心……
难道他只能以小羊的形态拥抱主人吗？
不。
这都根本不是拥抱……
小羊菲恩窝在唐今的怀里，努力伸长了自己短小的四肢，但很显然，这种形态下的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无法“抱”住唐今的。
他最多算趴在唐今的怀里。
当然，这样趴在主人的怀里也很舒服……
可他还是想以人形的模样紧紧拥抱主人，或者被主人紧紧拥抱……
菲恩抬头看了眼唐今。主人每次都是嫌他身上太热才不肯抱他的，会不会到冬天的时候主人就愿意抱他了？
可是冬天还有那么远……
有了！
唐今怀里的棉花小羊突然从唐今的怀里钻了出去。
唐今疑惑地看了眼，就见那只黑棉花团正一蹦一跳地朝着厨房跑去。
一阵噼里嘭啷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声音，不等唐今起身去查看情况，那团黑棉花就再次蹦了回来，重新钻进了她的怀里。
唐今困惑地盯着，却只见怀里的棉花团开心得滚来滚去，好像碰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干嘛了？”唐今问。
“……咩咩。”
唐今唇动了动，看着小羊那双纯情无辜的黑葡萄大眼睛，最终还是没问了。
反正也困惑不了多久。
不出唐今所料，当天晚上唐今就知道黑棉花团捣鼓了些什么了。
陪唐今洗完澡，打扫完浴室，菲恩就跑出去自己洗澡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唐今已经上了床，只是还没睡，还坐在床头看电脑。
菲恩照例来到床边，却并没有变成小羊上床，或是就在地板上睡，而是鼓起勇气伸手碰了一下唐今的手臂。
异样的凉意从手臂上传来，唐今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只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些的蠢蛋魅魔。
那双纯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唐今，身后的尾巴又像是摆针一样开心地摇。
“菲恩不热了。”他兴奋地跟唐今分享着。
看他这副刚泡完澡的样子，唐今都不用怎么思考，“泡冷水？”
“嗯！菲恩冻了好多冰块……”
他在冰箱底下冻了好多冰块，刚刚洗澡的时候全部都拿出来倒进了浴缸里，泡了一个冰水澡……
他用体温计测过了，自己现在的体温很低很低，虽然可能过会他就又会变热，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冰的，所以……
他想上床。
他想抱抱。
蠢蛋魅魔的想法完全就写在脸上。
唐今摇摇头，冷淡地看回了手中的电脑。
菲恩身后不断甩着的尾巴慢慢降低了一些摇摆的速度。
就在菲恩以为这样的方法也没有用，有些失落惆怅地垂下了眸子的时候，头顶响起了她的声音：“热了就下去。”
嗯？
菲恩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片刻，看着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唐今，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又小声说：“热了菲恩可以再去泡……”
唐今深吸了口气，都懒得说他。
她这样的态度当然是冷漠至极了，可菲恩却一下抓到了重点——
她并没有说不。
她并没有说，他变热以后不能再去把自己泡冰……并没有说他重新把自己泡冰之后不能再上床……
所以。
只要他能让自己一直保持冰冰的状态……
就可以一直靠着主人！
以人形的状态！
菲恩的两只眼睛里唰地一下亮起了堪比小灯泡一样的光。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话没出口，他就自己闭上嘴，用行动取代了语言。
说多错多，他要是不问主人的话，主人或许还会由着他，但如果他去问主人……
主人说不定会否认……
菲恩已经逐渐摸清了一点唐今的性子。
时间也不早了，趁着身上的凉意都还没散去，他赶紧爬上床，钻进被子，在一阵摸索后成功从被子的另一端——唐今的怀里钻出了脑袋。
菲恩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再也忍不住地，紧紧抱住了唐今的腰。
这个怀抱其实他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但作为小羊时感受到的和人形时感受到的……
好像有很大的不同。
小羊时也会很开心，但是不像现在一样……
只是手臂圈上，将脑袋靠上，唇角就不断上扬，弯起到一个菲恩就是想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明明没有被捏尾巴，可身体里又开始翻涌那股难受的感受了……
不知不觉间，菲恩将脑袋紧紧埋进了唐今怀里，开始不断嗅闻她身上的气息。
唐今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电脑，静静地听着不断从自己怀里传出来的一下一下轻嗅的声音。
十分钟后，她抓着菲恩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了头。
青年的脸上已经又弥漫起那种酒醉般的红，被这么抓着头发强制抬头，他应该感觉到疼痛，他应该表现出不适。
可在那双眸子里闪烁的暧昧紫芒，只代表着愉悦。
“主人……”他倒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菲恩，变热了吗？”
已经热得跟个暖宝宝一样了。
唐今掀开被子，让他下去，“泡够两个小时再回来。”
菲恩眨了下眼睛，又低头将脑袋在她怀里埋了一下，“……好。”
应完这一声，菲恩便乖乖地下床，乖乖地离开了房间。
他一出去，唐今就锁上了门。
但是……
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人类的门，对恶魔来说是形同虚设的。
两个小时后，已经关灯闭眼躺下了的唐今，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钻进被子，也钻进她怀里的凉意。
“主人……”
菲恩轻轻喊了她一声，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在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被她丢下床时，他兴奋地伸手捂了下脸颊，再次将脑袋靠上了她的肩膀。
主人没有睡着。他分辨得出。
心脏不断加速跳动，体温也上升得极快，泡了两个小时冰水所带来的凉意，只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就又被燥热的温度所取代。
菲恩稍稍有些不舍，但泡了两个小时的冰水，他这会的脑子相当清醒。
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变热，菲恩就准备再次出去泡水了。
但是……
就在他摸摸索索地打算从被子里钻出去的时候，一只带着些冷意的手按住他的脑袋，再次将他给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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