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师的一名连长之前靠着向中野出卖情报挣了一笔不小的横财,谁知道才回宜昌没两天就输了个干干净净,于是便带上士兵换了便装,出城打算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商队可以抢上一把。
商队没撞见,倒是撞见了一名同样扮作百姓的第122师同僚,连长以为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是出来寻活计的,于是便毫无戒心地上前打起招呼:“老石,回了宜昌一直没看见你,我还以为老哥你死在荆门了嘞”。
第122师眼下正在整编之中,编制情况非常混乱,谁也不知道谁是活着、死了还是降了共军。
“你小子是不是又输光了跑出来回本了?”同出国军一脉,老石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出城来干嘛的,他把这个国军连长悄悄拉到偏僻处避开众人,“想不想再赚上一笔挣本钱?”
“老石你……你投共啦?”
“别问那么多,你就说你想不想再干上一次?”老石很清楚自己这个旧同僚是副光棍德性,只要出得起价,就没他不能干的事儿,何况出卖情报这种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干的时候内疚感就会大大降低。
“行!我干了!”国军连长心念着找回本钱,当即没有过多心理挣扎就答应了下来,“老石你说吧,要我怎么干?”
“你想办法去把守北门的任务给接下来”。
122师的军官们大多都在荆门一役中发了财,此时正忙着赌耍寻欢找乐子,难得有人愿意主动提出帮自己承担守备任务,自然不会不欣然同意,甚至还得乐呵地追上一句“兄弟仗义”的道谢话语。
有了内应开门,第八军不用任何炮火准备就轻而易举地突入宜昌城内。
自以为有两个师的友军堵在正面,自己这里绝不会遭到袭击,所以第122师可谓毫无防备,再加上溃败导致的军纪荒驰,巷战的过程简直全无悬念、书无可书。
跟荆门一役差不多,第122师战死的不多,大部分士兵甫一遭袭就慌忙从西门往秭归方向逃窜而去,逃不出去的也大多选择了举手请降,反正大家已经都知道共军是有优待俘虏政策的。
宜昌重镇一丢,前方的第104师和124师立时就被切断后路失去补给。
荆门的第六军突然一改之前小打小闹的小家气模样,朝着国军防线就是几轮重炮火力覆盖。
我封锁交通是为了掩护友军偷渡鸣凤山,停滞不前是在等攻克宜昌断你后路,你们不趁虚反攻又是在等什么呢?
川军是国军战斗系列之中武器装备最差的,这个最差不是说缺少步枪、机枪、迫击炮等轻武器,而是严重缺少身管火炮,绝大多数川军部队一个师、一个军一门身管火炮都没有,就算是北洋时代的老旧山炮数量都直接挂零。
四川军阀其实也是很重视军工生产的,可以自产步枪和机枪等轻武器,甚至还由德阳人刘庆恩自行设计出了刘氏半自动步枪,可囿于地处内陆难以越过外省军阀的地盘进口设备,所以始终未能实现火炮自产,就连斥资进口都做不到。
在第六军的重炮轰击下,没等步兵发起冲锋,当面的川军两个师就直接崩溃了。
同出川军一脉的第六军战士们沿途一边追击一边大喊招降:“别跑啦,缴枪不杀,宜昌已经丢啦,你们跑也没地方跑的,都乡里乡亲的,赶快投降吧!”
川籍官兵既无打内战的动力,又对国府和中央军颇感不满,眼下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何况面对的还是威名赫赫的原模范第一师,按照四川军阀以往内斗时养成的不成文潜规则,川兵们把枪一丢席地而坐就算是认输啦,赢家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随意杀人的。
民国初年,整个四川分出了大大小小百余个军阀彼此抢地盘,这种放在其他省你死我活的血腥内斗在四川却极度“文明”,经常前边男人在打仗,后方的婆姨们却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
打仗的方式也以“火力展示”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打,一方在认识到自己技不如人时通常都会自行认输。
就算真打输了也不要紧,赢家会好好供养输家的老婆孩子(不是曹操那种),关系好的还会给输家留下些边边角角的地盘,不会赶尽杀绝往死里逼,比如四川王刘湘就在打败自己的远房叔叔刘文辉后给对方保留了西康地区作为养老地。
第六军军长孟浩然战前就跟全军战士说明了川军的这些潜规则,免得因为误会误伤而激起川军士兵的拼死反抗。
果然,在战士们严格按照川军潜规则办事的情况下,两个师的川兵们大多连逃都懒得逃,很干脆的就选择了就地投降,在不到一个整天的时间内就完全结束了战斗。
用某位国军名将的话来说,抓猪都没这么快的。
短短几天时间就丢掉了宜昌这个峡口要地,当战报送到刘峙面前时,之前在重庆南山官邸里信誓旦旦要一举击败中野的刘大将军顿感天旋地转,眼白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这忒么怎么跟校长交待,拿不到中野的工厂又怎么赔偿夫人损失的私房钱?!
战役最高指挥官病倒了,这仗自然也就没法打了,刚开到半路的第五十四军和第七十一军不等命令就自行撤回了奉节这个刘备当年临死前亲自镇守的川口要隘,陈鼎勋也急率第四十七军弃守秭归跑回奉节,生怕被中野追上来乘胜掩袭重庆。
宜昌一丢,三峡就失了两峡,消息一旦传开,陪都重庆肯定会因此大地震,甚至整个国军的战后受降进程也会大受影响。
刘峙不敢上报宜昌失守,他强撑着病体给长沙的薛岳发去了一封言辞恳切到可以说是低声下气的电报,苦苦哀求薛老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他务必看在党国的份上拉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