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哲站在虹口区日本宪兵司令部的档案室里,指尖掠过成排的牛皮纸档案袋。
窗外探照灯扫过的瞬间,他迅速抽出写着"特高课绝密"的卷宗。
"沈组长?"
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
他手腕轻抖,袖中匕首寒光乍现,面上却浮起温和笑意。
"竹下君也来查资料?"
背在身后的左手已摸到档案袋边缘的细线——只要轻轻一扯,预设的警报装置就会惊动整栋楼。
"课长让送新到的电文。"
年轻文书递上文件时,沈哲瞥见最上方电报标注着"川岛"二字。
血液瞬间凝固,美代子三天前就该在苏州河接头点出现。
档案室铁门突然被撞开,酒气扑面而来。
冈本雄二拎着清酒瓶踉跄而入,猩红双眼死死盯着沈哲:"哲木君,你见过背叛者的下场吗?"
沈哲余光扫过电报末尾的"即刻处决",喉结滚动:"愿闻其详。"
"跟我来。"
冈本摔碎酒瓶,玻璃渣在军靴下发出刺耳声响。
穿过三道铁门后,审讯室血腥味呛得人作呕。
沈哲瞳孔骤缩——美代子被铁链吊在半空,左眼已成血窟窿。
沈哲看到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后背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川岛美代子前两天还好好的。
"这贱人偷拍军列时刻表。"
冈本突然掏枪顶住沈哲太阳穴。
"听说上周三夜里,你和她去过礼查饭店?"
冷汗浸透衬衫,沈哲却低笑出声:"课长应该看看这个。
"他缓缓掏出怀表,表面镶嵌的樱花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美代子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什么意思?"
"川岛小姐那晚向我透露,她发现有人在这块表里藏了微型胶卷。"
沈哲指尖轻按表冠,暗格弹开的瞬间,冈本的呼吸陡然粗重——胶卷里赫然是美代子与军统人员的合影。
铁链哗啦作响,美代子突然嘶吼着扑来:"组长,你血口喷人。"
她残缺的手指抓住沈哲衣领,借着最后气力将染血的纸团塞进他袖口。
枪声震耳欲聋,温热血珠溅上沈哲脸颊。
"不愧是哲木君。"
冈本收起冒烟的手枪。
"明早去十六铺码头,有批货需要你亲自盯着。"
沈哲鞠躬退出时,掌心几乎掐破纸团。
转过两个街角,他闪进圣三一堂告解室,就着彩窗透进的月光展开染血信笺——用柠檬汁写的密文正在显形。
沈哲站在圣三一堂的彩窗前,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美代子临死前塞给他的密信已经显形,字迹歪斜却透着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折好放回自已的空间。
教堂钟声敲响十一下,他必须在午夜前赶到茶叶铺。
推开告解室的门,寒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
沈哲竖起大衣领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弄堂。
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他数着自已的心跳,默默计算着路线。
转过第三个弯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沈哲脚步未停,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借着橱窗的反光,他看见两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尾随。
茶叶铺就在前方五十米处,但这条弄堂太窄,一旦被堵住就是死路。
沈哲突然加快脚步,在第三个岔路口猛地右转。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追兵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向。
"站住!"
低沉的喝声在身后响起。
沈哲充耳不闻,一个箭步冲进茶叶铺的后门。
掌柜老周正在柜台后擦拭茶具,见他闯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沈先生,这么晚......"
话音未落,后门已经被踹开。
两个黑衣人持枪而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沈哲的后心。
"把密码本交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
"鸢尾先生向你问好。"
沈哲背对着他们,右手悄悄摸向柜台下的暗格。
老周突然咳嗽起来,佝偻着身子往柜台下钻:"我、我去拿茶叶......"
"别动!"
黑衣人厉声喝道。
就在这一瞬间,沈哲猛地转身,手中的茶壶砸向其中一人。
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那人惨叫一声,手枪脱手。
另一人刚要开枪,老周突然从柜台下掏出一把驳壳枪,砰的一声,子弹擦着沈哲的耳朵飞过。
狭窄的店铺里顿时枪声大作。
沈哲一个翻滚躲到货架后,子弹将茶叶罐打得粉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老周躲在柜台后,不时还击,但明显力不从心。
"密码本在......"
老周突然大喊,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正中他的胸口。
沈哲瞳孔骤缩,借着货架的掩护冲向柜台。
老周倒在血泊中,颤抖的手指指向柜台下的暗格。
沈哲一把拉开暗格,里面躺着一本泛黄的《茶经》。
"快......走......"
老周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眼神逐渐涣散。
店铺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枪声已经惊动了巡逻的日本兵。
沈哲将《茶经》塞进怀里,从后窗翻了出去。
寒风呼啸,他贴着墙根快速移动,身后传来日语喊叫声和犬吠。
转过几条小巷,沈哲躲进一处废弃的仓库。
借着月光,他翻开《茶经》,果然在扉页发现了一串数字密码。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夹在书页中的一张照片——美代子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的合影,背面写着:
"黑鹰计划启动,名单在法租界圣心医院。"
沈哲的手指微微发抖。
照片上的男子他认识,是法租界工部局的副局长杜明远。
如果杜明远就是"鸢尾",那么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哲迅速藏到一堆木箱后。
两个日本兵举着手电筒走了进来,光束在仓库里扫来扫去。
"刚才有人跑进来了?"
"可能是野猫吧。"
沈哲屏住呼吸,右手已经握住了匕首。
就在这时,一只老鼠突然从木箱后窜出,两个日本兵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沈哲才松了口气。
他掏出美代子留下的怀表,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表盘上的樱花图案似乎有些异常,他试着转动表冠,表盘竟然弹开了——里面藏着一张微型胶卷。
沈哲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想起美代子临死前的眼神,那不仅仅是绝望,更是一种期待。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留下了双重保险。
将胶卷小心收好,沈哲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
圣心医院是法国人开的,日本人的手伸不进去,但军统的人很可能已经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
更棘手的是,冈本雄二已经开始怀疑他,明天的码头任务很可能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