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阿姨看见她回家,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什么,梵西拒绝了:“我有些累,就先不吃了。”
说着就独自一个人上了楼。
推开门,有些疲惫地坐在床边,此时也没顾得上身上穿的是不是外衣外裤,只是浑身疲惫,只想舒舒服服地往上躺上一躺。
精神有些疲惫,以至于她没能很快发觉身边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靠近。
等她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下一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木香。
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黑暗中的人影。
“小西难过吗?”
难过?
“不知道。”
就是好像,好累啊。
陈淮西抱着她,又嗅到她身上别人的气味。
没等他说什么,梵西在沉默中开口,“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做不到对他感情的回应,还不如就让我们的关系停在最体面的距离。”
陈淮西的吻落在她的发顶,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下来,反过去安慰她,“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难过,我在这里。”
梵西点点头,闷声道:“我知道。”
这是一个平和的夜晚。
陈淮西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这几天压缩着时间工作,梵西告诉他她可以一个人玩,他陪不陪都可以的,可是陈淮西很执着,梵西也随着他去了。
喻言在家的时候,会时不时和梵西说起她不在时的趣事。
不可避免的,就聊起了越不周。
“那个孩子大学开学之后来看过我们一次,只是我知道他想来看看你,但是那时候你不在,我也知道,就算你在,他也不会提出见你一面的。”
梵西最愧对的,可能就是越不周,她利用过他,甚至可以说是玩弄了他,这样一个至纯至善的少年之心。
梵西说:“他学画画,开销很大吧。”
“是啊,他妈妈是个可怜人,和他爸爸离婚,后来再嫁,那个男的人也不行,他们母子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离婚又打官司,好不容易离了婚,积蓄也没剩多少了,小越那孩子说,他就不学画画了。”
越不周能继续学画画,还是靠的陈家的资助。
“他人倒是真的努力,也很有天赋,画的画又有灵气,高中的时候就拿了不少的奖。”
梵西听到这里就有了主意,把自己的手里有的钱交到喻言手里,拜托她把钱捐给越不周的学校,就当作是对绘画竞赛的奖金。
越不周能被保送,人也不傻,突然丰厚了那么多的奖金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找上了门,可是梵西那时候不在家,越不周没和她见上面。
没等他们见上面,梵西倒是和解傒斯单独见上面了。
梵西本来只是在外面公园闲逛,结果被一只超级大的金毛扑倒了。
梵西看着金毛热切地伸出舌头,像是要舔她,连忙制止的梵西把金毛的脸左揉揉右揉揉,终于发现这只自来熟的狗有点眼熟,翻开他脖子上的牌子一看,乐了。
“还真是你!曼尼——长那么大了!”
没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也随之到达,梵西抬头看人,见到满头是汗,但眼睛亮晶晶的解傒斯,梵西把手里的狗绳塞回他手里。
“可拿稳了,再有下回,小狗可就是我的了。”
解傒斯木讷地点头:“知道了。”
“刚出来吗?”
“没有,出来很久了。”
“就你一个人?”
“嗯。”
“那还挺少见,往常你都带着你哥。”
解傒斯在她身后,忽然笑了,梵西问他笑什么,解傒斯就说,“别人都会说是我哥带着我。”
只有你会说是他带着温植。
梵西有些邪恶地回过身,看着他有些腼腆的模样,神神秘秘的,“那看在我这么说的份上,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和你哥说哦。”
解傒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见梵西兴然,他狠了狠心,“好。”
“口说无凭,先和我拉钩吧。”
解傒斯和她完成了拉钩,盖章的时候曼尼也来凑热闹,一只成年的大金毛把爪子这么往上一搭,怕是能把人打骨折,梵西和解傒斯往后一躲,结果曼尼没搭上他们,两个人倒是一起摔在地上。
曼尼更兴奋了,在他们艰难地盖上章的同时,躺在两人中间打滚。
沾得满身都是草屑。
梵西哈哈大笑,说曼尼是个笨小狗。
解傒斯也跟着她笑,直到梵西不再笑,她侧躺在草地上看他。
“其实比起你哥,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哦。”
解傒斯听见她轻声说。
曼尼吐着舌头,不懂为什么它的主人突然间就脸红起来了。
解傒斯愣神期间,梵西坐起来,继续揉了揉曼尼的脑袋,“聪明小狗聪明小狗,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啊!姐姐家里有很好看的麻袋哦!”
解傒斯仍旧躺在草地上,听见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手环开始警告他心率过高。
他安静地把手环摘下来,问梵西:“为什么这么说。”
“嗯……你猜?”
“我猜不到的。”解傒斯暗声说。
“那我告诉你,你还是不能和你哥说,听到没有?”
解傒斯点了点头,“听到了。”
梵西接下来要说坏话,所以捂住了小狗耳朵,拧过头,说:“因为,我一想起对我他说过的话我会生气,而且,有关于你。”
解傒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我一直以为你原谅温植哥了。”
“唉——”
梵西摇头。
不是这样的。
只是那时候初来乍到,真的想要扒住身边的人,不想惹人讨厌,不想得罪人。
她告诉自己是为了生存,而且他说的话也有他的顾虑,这无可厚非。
可是夜深人静想起来,还是难受得睡着觉,想要起床打拳——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也觉得自己很小气了。
可就是难过,哪怕他以后人表现得再好,她也难受。
解傒斯看着她的眉眼,从心说:“我知道温植哥会说出那些话不能怪他,他那样的处境里,能不疯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小西姐姐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打算为他开脱。”
“我知道那是他的处境,他的不快没有理由延展到你的身上,他误会你给你造成不快那就是他的不对,这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不过,说起来,他是为了我才说那样的话的,我想我也应该和小西姐姐道歉。”
他太明白这样的处境有多痛苦。
梵西眸光闪烁,看着眼前这个常常阴郁着脸的小孩,原来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有时候,我情愿你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清楚。”
“想明白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解傒斯说,“姐姐不也是吗?从来没有因为温植哥的话也跟着讨厌我。”
想清楚一点,不活在混沌中当然好,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的话,清醒会很痛苦吧。
梵西像揉曼尼那样也揉了揉解傒斯的脑袋,柔软的卷毛摸上去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柔软,其实你要改变他的形状,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小西姐姐,我能站起来了。”
我有听你的话,重新站起来了,但是好像,我们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解傒斯看着梵西和乖乖在她手底下撸毛的曼尼,低下了头。
“姐姐,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的吧?”
“只要你活着,那我们就是朋友。”
好,那就当朋友。
解傒斯笑起来,一灰一蓝的瞳孔微微颤动着,晃着晶莹的光芒,他暗自想。
“小西姐姐,你还欠我一枝桃花呢。”
只是好像,不能再向你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