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五章 选择权交给晚棠

叛王不容易当,否则萧峙早就反了。

他见多了战乱,看尽生灵涂炭,他并不想成为制造这种祸乱的源头。

不过延迟娶妻的念头只浮起一瞬,便被他甩开。

晚棠已经有孕,不娶回来,她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况且,他家棠棠太爱慕于他,那么谨慎又惜命的小家伙,为了他宁可涉险搞定谢家。若是这会儿不娶,只怕她转头便报复性地嫁给别人去了。

念及此,萧峙心头的忧虑倏然消散。

除了他自己,他也不放心把晚棠交给别人照顾。

曹公公神奇地发现武安侯终于笑了,只是眸光不在圣旨上,一双眼看着虚空不知在作何想。

上一刻还压迫得他不敢呼吸,这会儿忽然笑了?

曹公公的头皮一阵发麻:“萧指挥使?”

“好。”

简短一个字,曹公公彻底放下心来,离开时的步子都轻快许多。

老侯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挺没脸的,他儿子都不用跪拜,他这个老子却得跪拜。

“朝中还未立太子,怎得就让你做太子太师了?你可知太子是谁?”老侯爷挥退左右下人,迫不及待地跟萧峙打听。

萧峙沉默片刻,想到苏颜。

“若我猜得没错,应是先皇后之子。”苏颜进侯府后没多久,萧峙便有此猜想了。

苏家是先皇后的母家,和皇帝情深意笃,皇帝此前想指婚,一定也是挑的苏家女儿。强行塞苏颜来侯府,也是想让武安侯府因为姻亲,日后成为八皇子一派。

只是八皇子年方十四,在一众皇子们从不出彩,各方结党营私时,苏家和八皇子却安分守己到没人关注他们。

“八皇子?怎么可能?”老侯爷狐疑地看着萧峙,但他儿子说的话何时出过错。

没有绝对的把握,萧峙从不轻易出口。

老侯爷旋即笑出声来:“八皇子年幼,既然尊你为太子太师,日后定然会让你……”

“辅政”两个字未能说出口,但老侯爷一想到那等风光,便开心得合不拢嘴。

萧峙侧眸看过去:“此事不可张扬,大靖有史以来只有过一位摄政王,下场凄惨。”

那位摄政王是亲王,辅政以后渐渐迷恋权势,不愿归还权势,最后被小皇帝想法子秘密斩杀,子嗣无存。外人看到的是亲王府里走了水,阖府烧尽。

老侯爷讪讪嘀咕道:“刚要风光,你怎得就泼冷水?”

“站得高确实能看得远,可倘若摔跤,跌得也重。父亲若闲得没事干,少逗鹦哥,多看看书,傻气是会传染的。”萧峙面无表情撂下这些话,便出门去了。

去徐府,他得让徐家的太医们好好为他诊断一番。

徐家乃太医世家,早就得了萧峙官复原职的消息,此刻看他上门,哪敢怠慢。

休沐在家的两位徐太医分别为他诊脉,望闻问切过后,俩人面面相觑:“萧侯并未中毒。”

“那本侯为何日日都吐?”萧峙想到赵福在他耳边念叨了不止一次的“害喜”,眼皮子跳了下。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侯爷后宅可有人害喜?”徐府的太医跟萧峙不熟,徐行也不住在徐府,所以他们对萧峙的内宅不大清楚。

萧峙挑眉:“本侯还未成亲,内宅空着,为何这么问?”

两位徐太医的眉头再次拧起:“我倒是听说过一种稀奇的症状,女子有孕,其丈夫害喜。只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多半是男子太过担心妻子所致。”

“也可能是女子有孕后,情绪、吃食等影响了其夫君……”

萧峙闻言,心头微动。

他吐成这样,原是这个原因?

所有的猜疑在这一刻化成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徐太医们说着说着发现萧峙在笑,俩人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侯爷还未成亲,自然不是这个缘由。想来侯爷近来有烦心事,又忙着成亲,才会如此。”

不是中毒便好,萧峙云淡风轻道:“本侯还有二十四日便要成亲,明日便让人送请帖到府上来。”

所有的请帖,都是他亲手所写。

徐太医们笑着道喜。

萧峙欣然受下,离开徐府的步子畅快有力。

他回到武安侯府便给晚棠写信,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因为担心她的身子,这几日吐得有多厉害,身子都瘦了一圈;卖完惨,他斟酌片刻,又把即将面临的种种困难告诉给晚棠。

“你若不愿跟着担惊受怕,此婚可退;你若愿意跟我同甘共苦,日后便生死与共,白头偕老。棠棠,在我面前,你不必委曲求全,我要听实话。”

萧峙写完最后一个字,盯着最后一段看了许久。

选择权交给她,她若害怕,他再不舍也会暂时放手。待到朝局稳定后,倘若她还未嫁,他便再去登门求亲。

倘若她不怕,坚持要嫁过来,他这辈子,不止,连下辈子、

下下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承州的晚棠并不知晓萧峙经历的这些,便是连他接连吐了几日的事情都不知。

换下嫁衣后,晚棠便珍重地将东西收好,打开第三个箱笼一看,里面多是钗环首饰,其中一串玛瑙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串玛瑙每一颗都打磨得圆圆滑滑,鲜明光亮,拿起时隐约有汩汩水声,里面的血红色似乎能流动。

魏老夫人啧啧出声:“这是血胆玛瑙,如此珍稀之物,他怎得就这样送过来了?”

晚棠也不管这串玛瑙多珍贵,拿起便戴上手腕。

她明白,萧峙拿了她当初故意落在他卧房的红豆,特意回赠了这一串。

她都明白。

“祖母,咱们去南无寺上香吧。”生辰还未结束,冯氏今日一定想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她正好也想劝冯氏和魏老夫人相认。

“今日你说什么,祖母都依你,走!”

下人很快套了马车,马车里的毡毯铺得厚厚的,晚棠上了马车也不怕被颠到。

俩人晃晃悠悠来到南无寺,晚棠还没下马车,便一眼看到冯氏就候在南无寺外的菩提树下。

她眼里只有晚棠,远远地便忍不住招了下手。

魏老夫人瞥到冯氏的身影后,僵立在马车上,泪水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