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燕赤霞

燕赤霞去了趟郭北县。

他虽住在兰若寺,但一应吃穿用度还得从郭北县城购买。

只是这次他来到郭北县城,骤然听到一桩大案。

郭北县令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公堂上砍下了头颅。

凶手极其嚣张,杀人之后,还当场题了一首诗,扬长而去。

那师爷是燕赤霞的同乡,与他相熟。

他虽然不喜其为人,但毕竟人死于非命,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个究竟,吊唁一番。

来到县衙时,已值傍晚。

县衙外面人声鼎沸,县衙内却静悄悄的,没人敢进去。

有几个捕快围在门口,向内指指点点。

燕赤霞上前表明身份,得知他是大名鼎鼎的辣手判官燕赤霞,那群捕快如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围了过来。

只是这群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颠三倒四,听得燕赤霞一阵头疼。

他挥了挥手打断众人说话,向公堂里面瞧了一眼,见公堂上县令的人头依旧摆在案上,双目圆瞪,好不阴森。

几具尸体摆在那里竟没人去收殓。

燕赤霞皱眉道:“你们也是见过生死,刀口舔过血的捕快,怎么和常人一样不敢进去处理现场,替人收尸?”

其中一个捕快战战兢兢说道:“燕大侠有所不知,里面闹鬼,弟兄们实在不敢进去啊。”

“胡说八道,公堂之上自有威严,何来鬼怪之谈?”

有捕快说道:“是真的,先前我们几个弟兄进去勘探现场,收殓尸首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在痛哭。

“有熟悉的人说那是县令的声音,是其冤魂作祟,占了公堂,不愿离去。”

燕赤霞见其个个说得煞有介事,不由眉头微皱,再次看向公堂,除了有点黑,却并未见到阴气。

“且容我看个究竟。”

燕赤霞直接走了进去,几个捕快互相看了看,也鼓起勇气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一进公堂,燕赤霞便被“青天海日”图上那首血诗吸引了注意,不由跟着念了一遍,才感叹道:

“句里行间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剑意,也不知那吴雨究竟是何人?”

再近几步,刚靠近县令的尸体,他忽就隐隐听到有哭声惨呼传来,仔细听去又飘飘忽忽不似真切。

“果真有古怪!”燕赤霞并指掐诀,口中念咒:“般若波罗蜜……天眼开!”

霎时灵光入眼,燕赤霞再往公堂上扫了一眼,只见一个跟县令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被困在那幅“青天海日”壁图上。

壁上所题的诗句字迹,此时正一字接着一字,化作一柄柄利剑,将那个县令一样的小人穿心刺肺。

县令不停惨叫痛哭,“我错了,我再也不贪了,再也不贪了……”

待那些字迹依次化作利剑将县令行完穿刺之刑后,才停了下来。

燕赤霞有些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何手段?

此时一个捕快见燕赤霞看着那诗不出声,便也看向那诗,下意识跟着念了出来。

待他刚念一字,在燕赤霞眼中,那壁上的字迹再有了动静,如先前那般再次化作利剑向那县令小人刺去。

那县令再次痛哭起来,“别念了,别念了,我错了……”

那捕快将整首诗念完,突然面色一变,躲到燕赤霞身边,一脸惊恐的说道:“燕大侠,我刚刚好像又听到县令在哭了,是不是有鬼?”

燕赤侠大概是明白了,这首诗将那县令钉在了“耻辱柱”上,一有人念起这诗,对方就会遭受剑穿之刑。

燕赤侠说道:“有人以县令的血为引,施展道法将其拘禁在壁上,一有人念那首诗,县令便会受到万剑穿心之刑,所以你们才会隐隐听到哭声。”

那捕快脸色一白,下意识离那幅图远一些,“那岂不是今后这公堂成了鬼堂?”

燕赤侠说道:“将县令的尸首收殓了,好生安葬,没了尸身媒介,你们就听不到哭声了。”

那捕快说道:“可县令的魂魄还在,要不要将那诗擦去,或者找来黑狗血泼上去,将那道法破了,不然弟兄今后在衙门做事都瘆得慌。”

燕赤霞点点头,“可以试试,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手段,闻所未闻,不知道怎么破它。”

有了燕赤霞壮胆,众捕快依言行事,将堂上尸首收殓,用清水洗去了诗,又找来黑狗血泼了一遍。

做完这些,众捕快心中松了口气,只觉再看公堂,也没先前那种阴森感了。

有人试着背了一下刚才那诗,果然再听不到县令的哭声,顿时高兴道:“看来那妖人的道法被破了。”

燕赤霞法眼看向那地方,县令依旧在,那诗也依旧在,只是县令的惨呼听不到了而已。

他不由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县令虽然不是好人,但已可以勉强归类到他见过的官员里,比较没那么恶劣的那批,如今遇到高人,却也落得个身死魂也难

安的下场。

随即他不由又自嘲一笑,一个贪官中稍微没那么烂到过分的官,竟也让他感慨同情起来。

只能说这世道真是讽刺。

但话又说回来,杀了人还用道法折磨其魂,看来那蜀山吴雨比他年轻时还要极端。

这种人一旦走上了歧途,危害甚大,后果将不堪设想。

燕赤霞问道:“那杀官之人是什么情况?”

那捕快说道:“已经上报了朝廷,想来不久后就会发下海捕文书,燕大侠可要……”

燕赤霞摆手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我早已心灰意冷,隐退江湖,不想再过问这些朝堂之事。”

那些捕快只能跟着苦笑。

那种杀官巨寇,没有燕赤霞的本事,他们哪敢去抓捕对方归案,就算海捕文书下来,最后怕也是不了了之。

只听燕赤霞又说道:“可有人知那人相貌?”

“有画像。”

一捕快递过来一张画,其上画有一头扎道髻的年轻人,背负长剑,面上无须,除了这些特征,画得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画师或许觉得这画实在没什么特点,还特意在头像上点了一些麻子,以便辨认。

这时候的“通缉令”皆是如此,其实画了也基本等于白画,抓人全靠眼缘。

这也是街上为什么有那么多衙差拿着画像随便抓人的原因,每多一张缉捕令,就多一份讹钱的手段。

燕赤霞手上这张画像,也不知会有多少脸上有麻子的年轻人遭殃。

一捕快此时突然说道:“据说那凶手是替一书生出头,才杀了县令的,那书生许是知道凶手现在何处。”

燕赤霞问道:“那书生现在何处。”

“城里的悦来客栈。”

燕赤霞有些意外,说道:“你们居然没有拿他?”

捕快干笑道:“瞧您说的,我们都是心怀正义的官差,没证据哪能随便拿人,那书生明显就是牵扯进来的无辜路人,这点我们还是能看出来的。”

燕赤霞心知肚明。

这些捕快不过是畏惧凶手,连着都不敢找那书生麻烦,权当不知道此事而已。

此时看他在这里,才看似无意提了一句,好让他替这些人出头。

不过他也没有点破,只说道:“我去会会那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