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组长满脑子问号,简中易则是意味不明的看了路北庭一眼。
然而,路北庭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在单纯思索对策——职业病犯了。
“……陈姐,为什么我看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要么是蓝,要么是青。”蒋悦问,“没有别的颜色吗?”
“有的,但分场合。”陈朝之一路领着他们往住的地方走,一路说,“哩寨人在重要的场合会穿红色或者黑色,平常就是随便穿,哦对了,各们记住千万不能穿白色。”
“为什么?”
“白色在我们这里是最神圣的,只有达灵可以穿。”
路北庭眉头微蹙,不想再听了,疏离而不失礼貌地开口说:“还有多久到?”
陈朝之一愣:“哦,往台阶上走,那圆形院子就是。”
招待院的形状像福建的土楼,但围墙却是用白色石块堆砌而成,中间有块空地建了鱼池假山,养着一条没精打采的红鲤鱼。
圆圆屋檐挂了红灯笼,角落有廊架子,攀搭着四季柠檬。
陈朝之说:“院子大,二楼一排都是房间,各们可以随意挑选。”
众人拎着行李箱吭哧吭哧上楼,各自分好房间后在一楼客厅会合,陈朝之让院里婶婶准备了午餐。
“你们来的巧,过几日就是丰声节,是我们哩寨除了‘灵神游园’之外第二大节日。”陈朝之说。
“丰声节是做什么的?”
“主要求风调雨顺,过完节就是耕种,这样年底就能丰收满满。”
“听起来很有趣,我们外族人能参加吗?”
“当然,这些节日没那么多讲究。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热闹热闹,有流水席面和篝火歌舞。”
众人都笑着应道,挺期待这节日,刘组长缄默不言,被方才一双眼睛吓得心悸。
路北庭抬头朝山顶上望去,曲折的上百或上千的高阶上,有一座足六层高的塔楼,雄伟壮观,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夺目刺眼。
“那是万物殿。”陈朝之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是达灵居住的地方。”
“就他一个人吗?”路北庭问。
可能问题有点突兀,陈朝之哑然一下,竟有些苦笑地说:“就他一个。平时如果哪家有灾难或者疾病,就会去万物殿求他向神女祷告。”
陆予给他发信息问到了没有,路北庭拿出手机敲字:“难道求他就能平安吗。”
语气不屑而直白。
哩寨人把那座殿看作神宫,把住在殿里的人视作神明,陈朝之作为本地人竟然不生气,反而坦荡回答:“不能。”
路北庭意外挑眉,正眼看她。
陈朝之笑道:“您别这么看我,这是达灵跟我说的。”
“你和他很熟么?”
“熟,因为我们是一个派系。”
桌上还有简中易他们,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讲究派系可不算好话。
果然,简中易就朝她看了过来,陈朝之补充道:“只有两个人的派系。”
沉默少顷,路北庭问:“名字叫什么?”
陈朝之:“叫自由。”
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完,路北庭敲字的手指一顿,紧接着,陈朝之又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在听了。
手机自动黑屏,屏幕映着半垂的眼眸,神思已经飘远了。
路北庭越来越不明白了。
难道千竿白尺走出大山看世界,和他在一起朝夕相处就不自由?
既然不自由,放任你回到哩寨村,为什么还是不自由?
路北庭像每个深夜里回忆当年的事情,从头至尾大刀阔斧,抽丝剥茧,但答案总是不同,立了又倒,直至今时今日,答案依旧是错误。
“哎,路总。”陈朝之叫他。
“嗯?”
“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无论是简领导还是村里人,都不行。”陈朝之郑重地嘱咐,“不然我这村长就做到头了。”
“那你还告诉我。”路北庭好笑道。
“我看您口风严禁嘛。”陈朝之低声道,“而且您叫达灵叫他,把达灵当人看。看起来跟他们不太一样。”
路北庭笑了一下。
午餐过后各自回房休整,路北庭躺在床上并无睡意,便起身走到楼下,蒋悦因来到新环境兴奋过度,也没睡,在院里逗黄狗。
“路哥。”蒋悦原本蹲着,见他下来,便拘谨地站起来,四下无人,有些手足无措,“您不午休啊。”
“不困。”路北庭双手插兜,径直出门。
蒋悦原地踌躇不决,最终还是决定跟上领导的步伐,跟着左弯右拐半天,她问:“您这是要去视察村寨环境吗?”
路北庭:“嗯。”
嘶,好冷。
蒋悦抱着手臂,路北庭个高腿长,走路很快,她两只脚忙成蜜蜂翅膀,后悔自己不应该跟出来,但哪有上司工作,打酱油的安逸睡觉的道理,这回公司不得被炒鱿鱼啊。
果然年轻有为离不开天道酬勤,她心中默默佩服。
不过别人观看环境一般都是问当地人哪里风景好,路北庭更像是没头苍蝇随意瞎走乱逛,蒋悦不明白这操作。
但路总肯定有路总的道理。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路北庭在长阶口停下,似乎没有要上去的打算,只是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塔楼。
蒋悦默不作声站在两米外,身为女性,她敏感地感觉到路总眼中带有徘徊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
她试探着说:“路哥,要不咱上去看看?”
路北庭蛮认真地反问:“上去看什么?”
“……”看你想上去才说的,谁知道你要上去看什么。蒋悦摸不透上司的九曲十八弯,嘴上道,“我听陈姐说,哩寨村达灵每届选拔非常严格,要血脉正统,嫡系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