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背叛(作话有男主身份4k字番外)
廖筠想起慕邵凡那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忽然楞了一下,竟然没有冒出任何虐他的快丨感。
她是很喜欢玩弄感情,可那也只是玩感情罢了, 她并没有什么变态的恶趣味, 非要把人折磨得精神失常, 或者家破人亡, 为她要死要活。
除去感情之外, 她还是很讲究三观道德的, 慕邵凡说她善良,并非空穴来风, 对于斗争的弱势方, 生活的苦命人,她难免会有一份怜悯之心,不然她那好爱救风尘的习惯哪来的, 更别说她这些年单是慈善捐款也砸了几个亿出去。
没多久,张洵的消息传过来,告诉她唐秋父亲的消息打听到了,人现在已经退休, 之前是锦城兴慕集团的一名司机。
张洵没有多问, 但到这一步八成也猜到了慕邵凡的“慕”不会太简单。
廖筠听说过兴慕集团的没落, 当年的慕董如今已经隐退,他所有的孩子无论儿女,全部移民国外,没有留下一个子嗣。近几年慕家正以飞快的速度被架空,资金链几近断裂, 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被彻底踢翻。
之所以还能强撑着,一是因为吃早年投资的老本, 二是因为在背后拿捏着慕家的势力并没有赶尽杀绝。
而唐秋和慕邵凡认识的时候,慕家仍处于鼎盛时期,又或者说,还没有暴露衰败的端倪。
依着唐秋的说法,慕邵凡是在某一个周末突然被接到锦城的。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旁人猜测最多的莫过于私生子,他不喜欢解释,慕董更是没对外公开过。直到后来被慕董逼迫,报考了锦城大学的金融系,从此定居锦城。
唐秋和他成了同学,两人关系并不融洽,他一直独来独往,根本懒得搭理别人。只是相处一久,唐秋还是难免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
自从把他养大的外公外婆去世,异父异母的妹妹也被接走,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孤独的生活一晃好几年,慢慢养成了沈默寡言的习惯。
他有亲戚,不是孤儿,可是没有什么人会关心他,甚至连亲爸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学习还不错,最喜欢的是画画,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曾带他去拜访老师,据说是拜了个很厉害的人呢,唐秋倒是不太感兴趣,也没记住是谁。只知道他大学期间经常抽空去云州美院学习,甚至让很多人误以为他是美院在读的学生。
他虽然回到了慕家,但这么多年都没被慕董承认,更没有迁户口,这也是别人查不到他和慕家有关系的根本原因。
后来慕家败落,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他作为慕家唯一的大少爷不仅一无所有,什么光都没沾到,还被其他亲戚和股东联手算计,背上了与他无关的巨额债务。
对于廖筠,也就是唐秋口中的“大佬”,慕邵凡从很久以前就在打听,来云州是计划好的,到了wring有意结交了廖筠的狗腿子阿哲,也是为了接近做准备。只不过谁都没料到骆哥会突然下药,更没料到那天廖筠恰好会从芳州回来,一切都巧合得刚刚好。
唐秋说,自己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廖总”是个男的,以为慕邵凡去当牛做马获得廖总信任之后,就可以甩掉身上背负的债务,夺回慕家。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搞错了廖筠的性别,更没想到慕邵凡竟然敢骗婚。
唐秋的姐姐以前就曾被人骗过婚,国内保守估计的小几千万同妻,唐家姐姐是其中之一,就算后来那男的让别的男的玩死了,还上了当地新闻,没落什么好下场,但骗婚这件事本身依然让唐秋憎恨。
慕邵凡带着虚假的身份,带着爱之外的目的去结婚,在唐秋眼里和骗婚无异。他虽然蠢,思想却正到发邪,绝对容忍不了这种事,还跟庆衾说,自己离开云州后,会马上写匿名信给“大佬”,揭发“偶像”的龌龊行径,救廖总于水火之中。
廖筠的心情一片覆杂。
小白花有秘密身份,她不意外,意外的是连秘密身份都这么可怜,还被自己的小弟出卖。
白纸是真的,孤僻是真的,对她百般亲近是真的,想让她撑腰也是真的。
而她呢,不仅睡了他,怀疑他,pua他,还想压价买走他师父送的昂贵首饰。更要命的是,在拉斯维加斯那两天,骗婚是她促成的,她有意撩丨拨白纸爱上自己,甚至因为白纸对自己产生了病态情愫而感到得意。
水火之中的哪是她廖筠啊,而是可怜到没边的慕大少爷。
她宁愿这位大少爷带着什么歪心思,想利用她做什么自私自利的行为,至少那样她也可以痛痛快快地虐回去,不至于像现在,搞得她倒是成了反派了。
廖筠按了按额头,连叹了两口气。
莫寻去楼下咖啡了,逛得正起劲的江唯一见廖筠一直心神不宁,小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呀?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廖筠怔然摇头:“不用,继续逛吧,难道今天有空,你也有兴致。”
江唯一很体贴,扶着她的肩膀:“姐姐,你不知道
我喜欢女人吗?我可不像那些臭男人,舍得美女受苦,前面有位置,咱们正好坐一会儿,等莫寻姐姐买咖啡回来再走。”
廖筠没拒绝,和她一起找了位置坐下,随口问:“听说你有女朋友,也在云州?”
江唯一帮她把背后的靠垫调整好,然后才坐在她对面:“分手了,反正结不了婚,人家不跟我耗了。”
“你才多大她就考虑结婚?”
江唯一笑着说:“没办法,她比我大十二岁。社会本来就对女性挑剔得很,她一直不结婚家里压力也很大,想要一个能陪在身边的稳定伴侣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廖筠也笑了:“你看起来怎么不太伤心的样子。”
江唯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怕提起前女友太伤心,会让姐姐不高兴么。”
廖筠看着她可爱无辜的神情,莫名又想起了慕邵凡,这个慕大少爷现在实在是让她有点头疼,心不在焉地摇头:“我虽然玩得花,但是对女人没兴趣,你别打我主意。”
“我才没有打姐姐的主意,我只是单纯喜欢姐姐呀。要是以后能跟姐姐成为一家人就好了,”说着话,江唯一单手托着腮看着她,漂亮的杏眼眨啊眨,突然问道,“姐姐这么温柔,会给别人讲故事哄睡吗?”
“姐姐可不给别人哄睡,只有别人伺候我的份儿。”
“这样啊,”江唯一若有所思,“那姐姐很适合跟我哥哥在一起,他很有耐心,很会照顾人的。小时候每次我睡不着,他都会给我讲故事,改天我们找机会单独吃个饭。”
廖筠失笑:“合着你打这个算盘呢,你哥的照片拿来看看,颜值过关,我考虑一下。”
江唯一可惜道:“我还真没有他的照片,他不喜欢别人给他拍照,平时可低调了,而且闷骚!就只专注自己的那点事,绝对不沾花惹草,我可以向姐姐保证,他对爱人非常忠诚!”
“不是,你这说的,怎么有点怪怪的。我先说好啊,我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并不喜欢那种老实沈闷玩不起的男人。还有,我以前怎么没听说江家还有个少爷,他叫什么?”
江唯一突然开始支吾:“啊,我没说是我亲哥呀,是亲戚家的哥哥,反正他条件比我好多了,起码不用惨兮兮地去联姻。他经商很厉害的,而且人很有趣,长得也很帅,总之……不沈闷不沈闷,绝对不沈闷,改天咱们单独吃个饭再给你好好介绍!”
闲聊着,庆衾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说唐秋倾诉完过后很难过,这就要走了,还说要回家收拾行李,已经买了明天的高铁票,问廖筠要不要留他。
廖筠本想回“随便”,犹豫了半秒,又说:留他。
这傻缺对慕邵凡来说应该还挺重要的,不然从锦城离开,怎么唯独带了他呢。
趁着沈默,江唯一也在那玩手机,美甲戳着屏幕上的九宫格,劈里啪啦跟发电报似的。
很快莫寻买咖啡回来了,廖筠走累了懒得动,江唯一提议去看电影,正好可以让她休息一下。
去电影院的路上,江唯一看廖筠总在无意识地用拇指摩丨挲无名指的红钻戒指,好奇地问:“姐姐,你这戒指哪来的?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没见。”
廖筠如实说:“刚才坐你身边那个人送的,昨晚被小张总拿走,刚还给我。”
江唯一点点头:“他这品味比未婚夫好多了,上面的钻石一看就很昂贵,而且很适合你,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呢。”
廖筠低头看向戒指。
慕邵凡就算再周转不开,也没想着卖给她宰一笔。不管慕家给他的债有多少,只要他愿意,frola随便一套昂贵的首饰就有几千万,还愁没钱么。这也是她开始纠结为难的原因,她真的不好意思欺负这么笨的好人啊。
想到这,她临时起意拐进了万宝龙,打算逛一逛,给他买个小礼物。
也不是说要讨好他或者同情他,只是突然觉得,应该送他一份正式的礼物,而不是像那枚赫拉克勒斯之结,满怀着她戏谑的恶意,却被他小心珍藏。
江唯一对男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见她在看袖扣,问道:“要送给未婚夫吗?”
“那倒不是,小张总不喜欢戴这些东西,”她拿起一对来欣赏,“是不是很适合刚才坐你身边那个哥哥?”
“嗯!真不错诶,很适合。”江唯一先肯定完,又问,“姐姐好像很喜欢那个哥哥?竟然逛街还想着给他买礼物。”
“谈不上喜欢,本来只是想跟他玩玩的,现在突然有点可怜他了。”
“可怜?”江唯一不懂,“他出什么事了吗?”
廖筠轻叹:“没什么,我最近造孽太多,跟男色犯冲,或许我应该送他一份礼物,跟他好聚好散,然后改天抽时间上山去吃斋念佛,攒攒功德。”
江唯脸色一变,突然紧张起来:“为,为什么呀,我没明白,你都要给他礼物了,为什么要跟他好聚好散?你不喜欢他了,还是他不喜欢你?”
廖筠无奈地笑笑:“都说了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男人对我来说就像玩具一样,玩够了就好聚好散呗,哪有为什么。”
她买下了那对袖扣,江唯一却开始魂不守舍,又把手机拿起来劈里啪啦发电报。
商场之外,这个普通的周六下午骤然变天。不一会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远处黑压压一片翻涌过来,如同夜晚迅猛降临。
告别庆衾的唐秋难得大方,给自己打了个车,然后开出还没两公里,又让司机在公交车站停下,老老实实地专乘公交。
可能是想在庆衾面前装一把阔绰吧,毕竟他现在实在是很穷,到他那偏僻的破家起码得三十多公里,公交车都得跑一个半小时,他付不起打车钱,而明天又要离开云州了,说买高铁票也是骗人的,其实买了十几个小时硬座。
回家的一路,乌云一直在后面追,等他冲进小区,终于开始滴滴答答地掉雨点子。
他小跑着来到单元楼门口,奇怪这门又是哪个该死的玩意儿忘了关,上次房东还说他们这容易遭贼,一定要把楼下的大门关好。
里面声控灯早就坏了,乌漆嘛黑一片,他把门“哐”的带上,几乎是同时,黑暗中一道强风直逼面门,接着他就被揍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腮帮子先火辣辣地疼上了。他懵了片刻,以为是碰上了胆大包天的小偷,刚要求饶,结果对方一把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扯起来推到墙角,从头顶落下的声音虽然低哑却那么熟悉——
“我问你,你跟廖筠说什么了?”
唐秋在黑暗中瞪着什么也看不清晰的眼睛,犹疑着捂着自己挨了揍的脸:“……哥?是你吗?我,我什么也没说啊,廖筠,廖筠就是廖总吗?我都没见过她,我又不认识她,你有话好说,干嘛打我啊。”
脖颈处的手劲儿狠到惊人,慕邵凡低缓的语气就像滚在粗剌的刀口上,一字一句,裹挟着紧绷到极点的怒意:“那庆衾呢,你不是跟她一直有联系?刚才去见的就是她吧?怎么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把我的事都告诉她了?”
猛地往他喉咙处狠怼了一下,慕邵凡愤怒的嗓音骤然拔高:“说话!”
唐秋不住地咳嗽,被他吓得直哆嗦。
“我,我是去见庆衾,我这不是想着不跟你混了,明天我就离开云州了,总共没认识几个朋友,跟她聊聊天,诉诉苦……我也没干什么……”
“手机给我。”慕邵凡压着火,猛地松开他,朝他伸出手。
唐秋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被他又吼了一声:“解开!”
赶紧解开,重新递过去。
慕邵凡沈默着开始翻他的微信,一眼找到了那个黄色小蜜蜂头像。从他第一天加上庆衾,快速地浏览下去。
“你加上庆衾好友那天,跟她去看电影了?”
“是看电影了……但是我……”
“你当时还告诉她,我是第一天去报课?”
“我……”唐秋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当时庆衾自称新同学,一直说考研不容易,说自己压力大,还追问他们是不是对考研很有把握。他本意只是想安慰庆衾,所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和慕邵凡以前也没想过考研,慕邵凡今天也是一次上课,慢慢来就是了。
他当然记得慕邵凡警告过不准乱说话,可是,庆衾只是随便问问,他就随便说说,也没多提太多……
慕邵凡见他支吾不出个所以然,聊天记录继续往下翻:“我跟廖筠在国外那天,你给我发完消息之后果然也找她了,而且提到了我和廖筠。看来我不让你说的话,你果然对她一句不落。”
唐秋更怂了,小声解释:“那天,那天已经晚上了,我给她发消息,她没回,她平时就不太爱搭理我,所以,我,我就想着说点有意思的,好起个话题……”
慕邵凡飞快地浏览完,日期停到了今天。
一切都和他的猜测吻合,这两人直到刚才还在难舍难分地告别,真是“亲密”得很。那么一个明显对唐秋没有兴趣的女人,只在唐秋说起他的话题时积极主动,直白的钩子磨得又锋又利,擎等着唐秋这个蠢货上赶着往上送消息。
语气卷着难掩的失望和嘲讽,慕邵凡问道他:“今天呢?今天你又跟她说什么了?你又卖了我什么消息,换来她对你这么好声好气的回覆?”
唐秋再蠢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紧先道歉:“对不起!哥!我,我是说了一些,但是我没提你,也没提廖总,所有的名字,所有的事情,我都手动打马赛克了!庆衾一个外人,她不会知道我在说什么的,真的!我就跟她说我有个朋友……”
“哐!”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唐秋知道,那是他的手机被砸碎了。
慕邵凡在平静中暴怒,不耐烦地质问他:“我问你今天说了什么!”
唐秋欲哭无泪,他今天大脑空白,说得那可真是多了去了:“我今天,我,就说以前是怎么跟你认识的,我丶* 我们是大学同学……你计划,攻略丶攻略那个廖总……还有,你身上有慕家的债务……乱七八糟的,别的丶别的我也忘了……但是我真的手动打
马赛克了!我连地名都没说过,也没提你跟慕家和邵家的关系,她绝对不知道我在说谁……”
很好。
照这么看,唐秋的身份已经暴露得很彻底了,老唐在锦城兴慕集团当过司机的事绝对第一个被发现。
连带着他跟兴慕的关系,他不是穷学生而是慕大少爷,他不是云州美院的学生而是在锦城大学读金融,这些信息也都很好推理。
慕邵凡面如死寂,眸色冰冷地望着这个天真无知丶凭着一腔热血就非要和他做朋友的男人,徒生出一种想将他四肢抽筋断骸的无力感。
“唐秋,我以前以为你只是笨了一点,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庆衾是廖筠的人,从她第一天出现在你面前就是冲我来的。你把什么都告诉她了,真是干得漂亮。你怎么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就你这种人,优秀的女孩凭什么看上你?她对你积极示好能图你什么?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不会让她把话套走。”
唐秋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扶着墙起来:“不是,她?我不知道她……哥我不知道啊!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想要背叛你!”
“背叛这个词用得好。”慕邵凡气极反笑,“你一直说想考研来云州,以后在这里定居,就算你不跟我混了,明天着急走什么?让我猜猜,我之前有一张廖筠的名片,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被你拿走了吧。你打算离开云州让我找不到你之后,偷偷给廖筠发消息揭发我,是不是?”
唐秋被猜中,顿时低下头,心虚地不敢声张:“可是,可是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对啊,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骗婚……”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拳狠狠地打在脸上。
就像要把他给打进墙里似的,“咚”的一声在楼梯间空空地回响。抵着他的左肩把人钉在那,慕邵凡真想把他脑子挖出来扔雨里涮一涮。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什么时候要骗婚了?你能不能收起你那没用的正义感,停止想象自己当英雄的蹩脚戏。你也知道我为了接近她做了多少努力,在wring还差点让那个姓骆的下药,把我卖给老男人,你当我是为了覆兴慕家,慕家配吗?四年前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就问过我,手机屏幕上的女孩是谁,我没隐瞒过你吧?现在你也知道廖筠是女人了,你会想不到我喜欢她?你装什么脑残?”
唐秋楞住。
慕邵凡突然松手,任由他瘫软地坐在地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声冷如冰:“唐秋,你总说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以前不管犯什么错我都容忍了。唯独这一次……如果她真的不要我了,我会弄死你。”
单元门敞开的瞬间挤入一阵朦胧的光亮,接着又被狂风“砰”地撞上。
唐秋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擡起头,楼梯间里早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