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胤禛皱眉, 谴责的目光落在柔嘉身上，语气却十分平静，他用陈述的语气说着反问句, 嘲讽值莫名拉满。
“你之前说不会再骗我，难道也是假话不成。”
柔嘉眼神飘忽，心虚地躲开胤禛的目光, 避重就轻地说道：“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隐瞒欺骗,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你到底说不说新年愿望呀？你再不说, 我就不乐意听了。”
胤禛垂眸, 反省了三秒钟。明知道柔嘉有不少秘密在身上，他既不打算追根究底, 就不应该再屡次三番试探。
“我的新年愿望啊，”胤禛低声重复了一遍, 随后擡眼看着柔嘉，认真道：“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历练世界里能一切平安。”
柔嘉嘴角微抽, 心道：好一个朴实无华的新年愿望！实现起来，难度系数还挺大。不过正好，这也是她的新年愿望。
她扬唇笑道：“我最亲密无间的队友啊，让我们一起努力，来实现我们共同的新年愿望吧！”
她语气慷慨激昂, 像极了某些中二病晚期患者。
胤禛侧头看了看洞开的房门外, 瞥见一道浅蓝色，不由以手掩面，低声道：“柔儿, 你突然这么大声作甚？”
这样中二的话，叫外面那些奴才听见了, 平白惹人笑话。
柔嘉也探着头朝外看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在自己房间，想多大声说话，就多大声说话。”
她斜着眼睛觑着胤禛，“怎么？爷您刚定了规矩，在家里不能大声说话？”
胤禛：“。”福晋的脾气越来越大，他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说，她就开始给他扣帽子！
他无奈地扶额，“隔墙有耳，你声音一大，有些话就被外人听见了，你要不觉得尴尬，我也没意见。”
柔嘉自信擡下巴，说出一个经典老梗，“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人就不是我。”
胤禛服了，但转念一想，这话竟还有些道理，现在感到尴尬不自在的人，分明成了他！
他瞥一眼这会儿又开始闭目养神的柔嘉，无声轻笑了一瞬，他原也不算个脸皮薄的，但碰上柔嘉，他总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有点不够厚。
这可不行，她本就是个爱耍赖的性子，他脸皮不够厚，就很容易吃亏。
胤禛默默地在心里调整着以后对待柔嘉的态度，一旁假装闭目养神的柔嘉，却悄悄睁开了一只眼，她快速瞥一眼胤禛，又迅速收回视线。
除夕守岁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柔嘉早已习惯这样的传统，但从不认为守岁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如果众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起有说有笑的打发时间，时间倒是会过得快一些，但今天，她和胤禛是在自己的屋内守岁。
两相对坐，相顾无言，每分每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柔嘉心里默念着经书，烛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扰了她的清净。
她张开眼瞅着坐在她对面的胤禛，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胤禛双目自然闭拢，表情安静祥和，一呼一吸的动作轻缓绵长，比柔嘉更像那个已经入定打坐的修道之人。
“闭目养神中。”他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没睡醒。
柔嘉瞪圆了眼，“胤禛，我觉得你今晚上有点奇怪，你作甚学我打坐，不去看书丶练字丶学习新知识了？”
胤禛缓缓睁开眼，摇头微叹：“小柔同学，今夜，你的心，不静。”
柔嘉伸手把他推倒，以手掐脖，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警告威胁道：“不要叫我小柔，会召唤出这世间最邪恶的恶魔。”
胤禛狭长的丹凤眼都笑得眯成一道缝，他轻轻推开柔嘉，“好了，别闹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中二了。”
他承受不来。
“更不许和大哥这般闹腾！”
胤禛想破脑袋也琢磨不明白，自己的福晋和自己的大哥，两个性格天差地别，往日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人，为什么在进入历练世界之后，能迅速打成一片？！
他们两人凑在一起，废话连篇说不完！
柔嘉优雅地翻个白眼，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摆出一副端庄有力的模样，“瞧您这话说的，妾身与大哥不过是泛泛之交，何曾与他一起闹腾了？我们见面，从来都在爷的眼皮子底下，私下里，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情。”
她故作委屈，“您方才这话，委实太过冤枉妾身了。若叫他人听见，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样的误会呢！”
她从腰间抽出一方丝帕，动作柔美地轻擦着眼角，好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
可惜，今天的手帕没有浸泡姜汁儿，她有点哭不出来。
胤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盯着柔嘉看了好几眼，突然高声喊道：“翠珠，进来给你主子换块手帕！”
门外候着的翠珠和苏培盛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迷茫。他们这一年多来，与主子相处的时间超级减倍，主子们又有了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的习惯，他们伺候起来，越发仔细小心了，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合主子心意。
翠珠踩着飞快的小碎步垂着眼眸走进了内室，并给柔嘉取了新的手帕来，见柔嘉用手帕掩面，不由语气关切地询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怀疑的目光匆匆扫过一旁的胤禛，翠珠赶紧低下头，把手中刚拿过来的干净手帕递给柔嘉，劝慰道：“主子，您消消气儿。正如您之前所说的那样，凡事别跟自己过不去…”
柔嘉猛地擡头看着翠珠香，一脸笑模样，“好翠珠，快别唠叨了，我可不是哭泣包，刚才都是演的。”
翠珠眼里的心疼丶气愤，瞬间化为乌有，她托着绣帕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沉默一息，她恍然明白了现在的场景，她默默收回双手，恭敬地说道：“主子，奴婢方才取错了手帕，您再稍等片刻。”
说完，她似双脚踩着风火轮般，快速退出了室内，一边尽职尽责的给柔嘉取“适合的新手帕”，一边暗自懊恼：她应该站在门外，与苏公公一起享受除夕夜的凛冽寒风，而非听四阿哥召唤，走进屋内打扰了主子演戏的雅兴。
柔嘉伸出尔康手，试图拦住翠珠，可话还没出口，一抹桃粉色就已经消失在门外。
她转头怒视胤禛，“四哥，你做什么拿翠珠寻开心？”
胤禛觉得自己好无辜，他看她“嘤嘤嘤”好一会儿不得章法，干打雷不下雨，好心帮她一把，结果呢？她不识好人心，还生气了。
胤禛努力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一脸严肃认真，“我是在配合你表演啊，这不是你要求的么？”
柔嘉眯着眼看他，冷笑道：“当我不知你的恶趣味么？”
她心里咬牙切齿，却奈何一时间找不到报复回去的好方法，便越发气呼呼。
翠珠也不是真的傻，她取了“姜汁儿手帕”后，并没有立刻送进去，而是乖觉地候在门外。
苏培盛挤眉弄眼地t问她：主子们这是演的哪一出？
翠珠瞥他一眼，毫无心理负担的抛弃了两人一年多共同空守阿哥所的情谊，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静静站立着，进入了“专业的门柱子”状态。
苏培盛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开口询问，毕竟院子里，还有其他宫女太监看着呢，他作为太监头头，不能表现出一丝对主子的不了解！
正在这时，屋内又响起了一声传唤，是福晋的声音：“苏培盛，去把你主子的折扇取来，再取一樽小火炉来！”
苏培盛头顶挂满小问号，他倒是比翠珠有经验，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上前几步问道：“主子，您想要哪一把折扇？”
胤禛还没说话，柔嘉就气呼呼扬声说道：“哪一把都不要！你去外面准备个火盆儿，我们要烤红薯吃。”
苏培盛等了片刻，见胤禛没有发话，这才“嗻”了一声，退后几步走出去，忙让人准备福晋需要的东西。
他擦了擦额头，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今晚上这出，明显是两位主子在拿他和翠珠斗法啊，也不知谁胜谁负？
苏培盛心里惴惴不安，站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硬是热出了一层薄汗。
屋内，柔嘉来回踱着步，同胤禛说道：“你可别得意，翠珠听你的话，仅仅是因为你是皇子阿哥，又是她认同的姑爷，要不然，你如何使唤的动她？”
胤禛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好笑道：“这也值得你如此生气？你要是觉得翠珠今天做的不好，我安排个嬷嬷再教教她。还有你身边的那个绿珠，稍微欠点稳重。”
柔嘉双手接过茶杯，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突然发现，她的心腹丫鬟和嬷嬷们，比起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苏培盛等人，确实还需要历练。
胤禛的话让她瞬间警惕，“四哥，我的丫鬟嬷嬷都很好，你可不许不经过我同意就惩罚他们哦！”
“不过，请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教导一番，也是可以的。”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等元宵节过后，在安排人慢慢教导她们，不必着急。”
反正他们几个要进入历练世界，这些丫鬟嬷嬷们，有的是时间学习成长。更何况，柔嘉从来没有指望着靠身边伺候的人来保护她，她自己才是那个保护者。
胤禛浅浅一笑，“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
他的福晋，虽然偶尔爱玩爱闹爱耍小孩脾气，但她的心地，却是极善良而柔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