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t27 章
一道清水煮胡萝卜出锅, 虽然卖相很一般，但闻着没毒，能吃！
柔嘉将锅涮洗一遍, 准备开始做第二道菜，见胤禛离得那么远，不由撇嘴道：“炒个菜而已, 又不会炸锅, 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胤禛淡淡一笑：“畏热, 离锅竈远一些, 凉快。”
柔嘉轻笑一声，她才不信！这人如今也学会说“善意的谎言”了, 只可惜，根本骗不了人。
柔嘉抖了抖锅铲上的水渍, 扬了扬下巴道：“帮我看着些竈膛里的火，不要太旺，也不要太弱, 接下来这个菜，关键就是看火候。”
如果味道不佳，那肯定是烧火的人技术不好，跟她这个掌勺的人关系可不大。
三个人四道菜加一个汤，很快就做好了。菜都是柔嘉的拿手“好菜”, 汤是柔嘉仅会的且曾经常喝的养身汤。
饭菜摆上桌, 柔嘉请来师父坐上座，她尚且还不曾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中年道士却在看见桌上的饭菜时, 就怔愣住了。
再擡眼看向柔嘉，他的眼神极其复杂, 嘴唇微动，明明有许多问题想问，却又克制着不语，仿佛在忌讳着什么。
柔嘉见师父眼睛突然变得湿润了，颇有些不知所措，“师…前辈，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饭菜…”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猛然记起这饭桌上的四菜一汤，还是师父教给她的。她不擅厨艺，师父却是耐心地教了她多遍，只为了让她掌握做饭这项基本生存技能。
“不求你能把饭菜做的多么美味，但你一定要学会。咱们青一派的弟子，以后都是要在这道观里带徒弟的，你不会做饭，难不成要让你的徒儿饿肚子吗？”
昔日师父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柔嘉与师父对视着，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她知道师父十有八.九已经认出她来，但她已经不想承认，也不想挑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很多牺牲者，她不愿意师父也成为其中之一。
师父就留在这深山之中做一个守观人，至少能传承青一派的道术道法，能安享晚年。
柔嘉微微垂头，再擡眸，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前辈，这些饭菜原就是青一观的，晚辈以此来表达谢意，终究是有所欠缺。”
她擡起手，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本古籍，这古籍是专门讲解各类阵法的书册，是柔嘉之前从系统商城兑换的特殊类商品。她平日有时间，或者兴趣来了，便会研究研究这本阵法古籍，也颇有几分收获。
“前辈，这本记载着许多失传阵发的古籍，请您务必收下，这不仅是晚辈们此次留宿青一观的谢礼，更是青一观应得的缘法。”
修道之人，尤其是修习自然之道的人，万事都讲究一个随缘。柔嘉都说这本古籍是青一观的缘法了，中年道士也没有再多做推辞。
他也知道，柔嘉已经知道，他看出她的身份了。但他没有拆穿，徒弟消失一年半，突然回来，变换了音容相貌且不提，还带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道士？
她既然隐藏身份，那自然有她的道理。
“多谢小道友了。今日看着小道友做的这几道菜，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徒儿，她如今也不知在为何而忙碌，若是道友遇见她，烦请帮我带几句话。”中年道士接过阵法古籍，妥善收起来后，如是说道。
柔嘉正襟危坐，还以为师父要说几句金玉良言，教导与她。
却听见师父说道：“青一派之人，修行自然之道，须知，这芸芸众生世间万物，皆有其道，生死荣枯，亦皆是缘法。勿生执念，不可强求。”
柔嘉微微一愣，师父的话意有所指啊，可这其中的观点，她只赞同一半。
“我师父曾说，修行之人，无论修
习何种道法，虽应顺应天命，却也可逆天而行。生死荣辱皆可轻，唯有本心不可弃。晚辈此来，即是顺应本心，也是顺应天命，前辈无需担忧。”
她这话，几乎是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道士眼含担忧，“罢了罢了，你想做什么都行，若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们。”
胤禛安静在一旁坐着，见着师徒二人隔空相认，一时间生出许多感慨。明明柔嘉变换了容貌身形，师父却是从细微之处认出她来，这番师徒之情，当真是感人至深。
“系统，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胤禛忽然在心底问系统。
系统忽然被戳，只觉得莫名其妙，还赶紧检查了一遍这个世界的情况，“你在说什么？这个世界好好的，顶多就是阴阳颠覆丶正邪交替罢了，又不会直接一下子就消亡了。”
世界不会毁灭，只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罢了，这种世界意识并不期待的变化，便能称之为灭世之危机。
若是此方世界意识也偏向邪恶与黑暗的一方，那柔嘉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里。
胤禛见系统云里雾里，根本不懂他那句话的意思，不由笑了，“你说柔儿与她师父不能相认，否则就这也不妙那也不妙，可他们这会儿几乎都相认了，这世界不也半分影响都没受到？”
所以，你这个系统，到底靠不靠谱？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透着懵逼：“他们什么时候相认了？本系统怎么不知道？”
胤禛摇摇头，不再说话，系统或许是错过了某些信息，亦或者是根本没有理解柔嘉和她师父之间的对话，胤禛不想深究。
柔嘉自是不知胤禛和系统之间的小对话，她正低头扒着饭，总觉得今日这才，又酸又涩，难吃得很。
她之前展现了徒手隔空取物，师父仿佛没发现一样，她决定再使一招。
柔嘉轻轻放下碗筷，“这些菜实在一般，不过我这里还有几道其他的菜，您尝尝吧？”
她说着，从系统背包里取出大清御厨们做的佳肴，与她做的小菜摆放在一起，两相对比，色香味都悬殊颇大。
中年道士面带微笑，仿佛仍然没有发觉柔嘉的异常，凭空取物这种功法，这个世界可没有，那都是存在于远古神话之中，仙人们才会的道术。
他心想：我这徒儿，定是有段奇遇，得了天大的机缘了。甚好甚好！或许，玄门之危可解，徒儿之命也可保。
他饶有兴趣地夹了几筷子菜，尝了尝口味，眼睛都亮了一分，“你身边有如此擅厨艺者，有口福啊。”
柔嘉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我各种美味几乎都尝过了。”
她又取出几碟菜：“您再尝尝这些！”
中年道士忙阻止道：“且足够了，再多就要浪费了。”
柔嘉这才想起，青一观虽然富足，却自来节俭，不允许浪费粮食。她忽然有些心虚，在大清那么些年，她生来便是满洲八旗大族里尊贵的姑奶奶，吃喝这方面，难免富馀很多。
不过，她倒不曾刻意奢靡浪费，只是尊着规矩，总不好太过节俭了。
胤禛瞧出柔嘉的心虚，这顿饭期间他第一次开口，便是帮柔嘉转移话题。
“前辈放心，晚辈饭量大，这些菜吃得完。”胤禛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柔嘉看向他，眼含感激：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既然愿意为了我说谎！不会是我的好夥伴！
中年道士视线在胤禛和柔嘉身上转了一圈，眉头微微一皱，“你们二位的感情，瞧着可比一般师兄妹亲近。”
柔嘉还认真比较了一会儿，“我们毕竟一起去过很多地方，都是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过命交情。”
胤禛庆幸自己这会儿嘴里没有饭菜，不然指不定会
被呛到，什么叫过命的交情？他们本里就应该是关系最亲近的人！
胤禛默不作声地拿起碗筷，准备继续当一个无情的吃饭机器，这桌子上的菜，今天一点都不许剩！
中年道士呵呵一笑，招呼柔嘉：“吃菜吃菜。”
这顿饭终于是消停下来，饭后，胤禛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天知道，他这辈子除了在第一个历练世界的时候洗过碗，还真没在其他时候洗过碗。如今，算是重温了这项技能。
柔嘉陪着师父院中大树下的蒲团上坐着，晚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这样宁静的傍晚，似曾相识，十分美好。
“我这辈子，就收了一个徒儿，手把手教了十八年…以前总希望她能勤奋好学，能善良勇敢，能成为一代宗师，能肩负起青一派的使命，亦能有护卫苍生之志…如今，我倒只希望t她能好好的活着。”
中年道士忽然开口，声音轻浅，慢悠悠地说着：“青一派修的是自然之道，这芸芸众生世间万物，皆有其道。生死荣枯，亦皆是缘法。勿生执念，不可强求。”
他把饭桌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随后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入定。
柔嘉转头看向师父，嘴唇微动，却又什么都没说。她也闭上双眼，静心打坐，企图在这熟悉的晚风中，参悟一分自然之道。
风起云涌之时，是该暂避其锋芒，退隐旁观？还是该乘风而上，做那搏击长空丶破开乌云之人？
自然之道，讲究的便是顺其自然。何为顺其自然？不过是顺应本心罢了。顺天而为又如何？逆天而行又怎样？一切，不过只求心安。
柔嘉忽然感觉自己的修行又提升了不少，果然，静心打坐有助于心性成长。
胤禛洗完碗筷，收拾好厨房，走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参天古树下，朦胧的灯烛光中，并排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姿势相同，神情安详宁静，仿佛要随着晚风，似那落叶一般，飘然羽化而登仙。
他心里不由就是一咯噔，许久之前就産生过的担忧，再次冒了出来。柔嘉这道…修着修着，不会就真要寻一处道观隐居修行吧？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不会忽然有一天就舍弃红尘，潜心修道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成为兄弟们茶馀饭后嘲笑或可怜的对象？一想到有人会当面或者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说什么“就是四阿哥，连福晋都看不住，让人跑去道观里修行了……”，胤禛就浑身不舒坦。
不行不行，等这个任务结束，他得好好和柔儿谈谈关于未来的安排！
这会儿，胤禛倒是识趣得紧，自己回房间去翻阅老道士给的册子了，没有打扰柔嘉难得的和师父一起打坐修行的时光。
晚风微微，一轮弯月挂上树梢，星辰也渐渐布于天幕，细小的微光一闪一闪。明天，应当是个晴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