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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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水粉, 姑娘,买一盒吧……”

“卖风筝咯!”

路两边叫卖声不绝於耳,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巷, 停在了客栈的下方。

二楼的厢房里窗户支着, 聂长歌倚在窗边, 看见姜颂坐在马车前朝他挥了挥手。

前面的马匹无精打采,鬃毛卷曲无光, 像一头杂草。后头的车身漆面掉落,露出的木头已经被风雨熏染成黑色,轿身的布料无比廉价, 帘子褪色看上去廉价无比。

总之,寒酸透顶。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 姜颂推门进来,“走吧。”

桌上一碗凉汤散发着腥气, 姜颂凝起眉,没多问一句就擡手倒掉,将汤碗汤盅放到一起搬下去,“快些。”

聂长歌不动, “换辆马车, 这辆, 不坐。”

姜颂脚步顿住,“真不坐?”

“不坐。”

“那我回家了。”她将腰间塞着的纸条递给聂长歌,“这是地址,你自己找辆愿意坐的马车过去, 这间房我只续到了今天, 最好赶紧搬出去。”

聂长歌不接,她就直接放到桌面上, 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聂长歌伸手将她捞了回来,眸间压着怒气,“叶烬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那她怎么做?”

“她会……会找我愿意坐的马车,贵的,好的,价值连城的。”

“我现在浑身上下就是37两银子,上哪去找价值连城的马车。”

“我的簪子呢?”

“卖了。”

“不够吗?”

“卖了五十两。”

“什么?你可知那是……”聂长歌胸口起伏,头气得有点晕,他踉跄两下扶住额,“罢了,身外之物而已。”

“走不走?天快黑了,家里还有人等我。”

聂长歌胸口堵了一口气,他深呼吸了一下调理着自己的郁气,“可我负伤在身,难以动弹,如何下楼?”

“扛,抱,背,你选一个。”

“你能抱得动我?”聂长歌嗤笑着打量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体魄。

姜颂不想和他磨叽,她要回去听沈澶玉弹琴,於是二话不说搂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如墨的长发散至半空,聂长歌扶住她的胳膊,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抱紧。”她拎起汤蛊转身下了楼。

马车晃悠悠向前,转了几个弯,到了宽敞的大道上。

姜颂掀开帘子,聂长歌不声不响也不闹了,还是一副震惊地没缓过神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了?她t没这样抱过你?”

聂长歌缓过神,脑海里却浮出叶烬自塔上跃下摔进自己怀里的场景。

那时叶烬被围困於清丰的镇妖塔上,身上有伤和断开的锁链,似乎连跑都跑不动了,她转身看见了楼下的自己,没有丝毫犹豫的退后一步,从上面跌落下来。

似乎笃定他会去救她。

而他想也没想就飞身抱住了她。

她很轻,被关了两个月几乎没有了重量,聂长歌的怒火猝然被点燃,恨不得将楼上的那些人碎尸万段。

他们伤了他的下属,如同在挑衅他的权威。他是那么想的。

“没有,她的力气很小。”聂长歌的声音低了下去。

到了落花的季节,墙边花瓣纷纷扬扬,姜颂勒停马车,跳下来,拂去身上的花瓣,“到了,还要我抱你吗?”

聂长歌掀开帘子,擡眼看了眼宅子,眉又蹙到一起。

姜颂先一步道,“五十两可租不到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

聂长歌不说话了,扶着她的胳膊下来,走了几步额头便沁上冷汗。

“明日的参汤必须要喝,那和普通的人参不一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姜颂嘱咐他。

可能是语气柔和了些,聂长歌没再反驳。

收拾完床铺,姜颂扶他躺下,“用不用我帮你找个小厮?”

“不必。”

聂长歌已经清醒,自然有他联系下属的方式,姜颂没有坚持,“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转身的干脆,背影没有回过头,聂长歌心中滋生出怅然情绪,又被他强行压下。

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几只鸟儿从上方飞过,落在琴声悠扬的院中。姜颂一推开家门,那些鸟惊吓过度,扑棱着翅膀飞到枝头。

琴音也停住。

因为高度的问题,沈澶玉站在院中桌边,手指落在琴弦上。

忘记给他买琴桌了。

“我当是什么神仙落在我家中抚琴,原来是夫君,夫君字写得好,琴怎么也弹得那么好。”

沈澶玉被她夸的无所适从,轻声说,“别这样。”

“哪样?”

“你夸得太过分。”

姜颂笑眯眯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那好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夸了。”

旁边菜园挂着的衣物还湿淋淋的,向下滴着水,是她昨日不想要的那一件,没想到沈澶玉竟然帮她拾起来洗干净了。

还挺有人夫潜质的。

她兀自笑了一声,手指之下,沈澶玉的心跳也随之变快。

“夫君教我弹琴?”

“嗯。”

姜颂对古琴一窍不通,她也没有心思学,毕竟就算学会了,之后换一个世界也会忘记。不过是捉弄沈澶玉罢了。

她不住地弹错,沈澶玉一遍一遍的纠正,等他抿唇不再动作,姜颂从他怀里转身。

“夫君嫌我笨?”

沈澶玉摇头,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是我教得不好,兴许我不适合为人师。”

“我也就弹错了七八次,用不着这样说吧。”

“是十九次。”他纠正道。

“这都记得住。”

沈澶玉一本正经,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消解掉那分严肃,“那夫君记得我亲过你多少次吗?”

沈澶玉的身体僵直,想推开姜颂却没推得动,姜颂又倾身贴近了些,下巴抵在他胸口,“说啊,几次?”

“……五十八。”

姜颂兴奋地松开他,“天哪,你真的记得住。”

沈澶玉被她的眼神烫的心慌意乱,转身要走,“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我就不记得。”

姜颂拉住他的胳膊,一起往屋里走,边走边问,“那……要亲多少次,夫君才会主动亲我呢?”

她提着衣裙侧身看他,沈澶玉的耳根已经红了。

他不如其他人那么容易害羞,一旦脸红,那就是实在害羞得实在受不住了。

沈澶玉偏开头,拒绝和她视线交接。

姜颂晃了晃他的手,“嗯?什么时候?”

进了屋,沈澶玉向床边走,坐到床上,似乎想用被子蒙住自己,可姜颂还是穷追不舍,“提前说一下嘛,我好做准备。”

沈澶玉的手攥的越来越紧,睫毛簌簌颤动,他像是被逼急了一般,忽然擡头,某种汹涌的东西从他的眸中释放。

姜颂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坐到了他怀里,后腰被扣住被迫前倾,微凉的雪一般的气息落在唇上。

万籁俱静。

两个人的嘴唇浅浅碰了一下。

沈澶玉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所有的经验都来自於姜颂。心中有道声音告诉他他应该做得更多,可是他卡在这一步,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他睁开双眼,求助一般看着她。

可姜颂却笑了一下推开他,“原来是第五十九次。”

她起身整理了衣服,在离开时又亲了下他的脸,“凑个整吧。”

沈澶玉心中似乎有什么崩塌,洪流呼啸而出。

半晌,他回过神有些懊悔,想不通自己都做了什么,他分明只是想让姜颂别再说话了而已。

姜颂离开房间就去厨房把萝卜精举起来,“快,看看他的好感度!”

萝卜精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68%”

“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觉得至少在85左右。”

这还没有聂长歌对她的好感度高。

萝卜精清除缓存后再次监测,“68.5了,怎么了?”

姜颂把它放下,百思不得其解,“他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大概是羞赧过了头,吃饭时沈澶玉没出来,姜颂给他留了饭菜,吃完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院里搭的衣服被风吹起,影子在地上来回摆动。那一片血渍被清洗的很干净,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她无论如何都不太能想象出沈澶玉洗衣服的样子。

她给胳膊换了下药,躺在吊床上看书,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不知不觉书本搭在脸上,她在树下睡着。

再醒来人已经在屋内,夜色中,沈澶玉如同往常将手与她十指交握,睡得很熟,但是力道忽紧忽松,像是又做了什么噩梦。

姜颂将他摇醒,沈澶玉睡眼惺忪,模糊地说,“我洗了衣服。”

“嗯。”

“洗得很干净。”

“嗯。”

“那你怎么不夸我。”

姜颂失笑,“不是你不让我夸吗?”

沈澶玉还没清醒,眼睛眨呀眨,语气也很轻,“要夸的,但不要过分。”

“夫君好难伺候。”

沈澶玉攥住她的指尖,“要夸。”

“好吧,夫君洗得很干净,比新买的衣服还要干净。”

沈澶玉这才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再次睡着。

真的是……果然男人心理学就是儿童心理学,必须得哄着才行。不过这样都没到80%,她的感觉是失灵了吗?

待院中繁花落尽,长出新鲜的小果子,聂长歌的伤外表已经看不出什么了,百年老参汤效果可真不错。

姜颂满意地打量着聂长歌的伤口,像是在看自己的杰出作品。

聂长歌啧了一声,披上外衫,“看够了吗?”

“嗯,不过内伤比外伤要严重,药还是要每天喝。”

“知道。”

他现在竟然对姜颂的吩咐习以为常了,人的忍耐力果然是没有底线的,聂长歌伸手将桌上的参汤咽下。

“那我先走了。”

“你每天到底有多忙,就不能多在这多待一会儿吗?”

“明日吧,明日我会多待一阵。”

这般回答,让聂长歌觉得自己仿佛在求她一样,他咬牙扭过头,“你和叶烬根本一点都不像。”

可她偏偏就是叶烬,她只是记不住自己了而已。

姜颂闻言转身看向聂长歌,眸中覆杂,“就算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更何况,叶烬已经不在了。”

聂长歌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闭嘴。”

肚子忽然抽痛,聂长歌按住肚子,身体弯了下去,他喝了九碗避子汤都没除掉这该死的孩子。

平日里它无声无息,但每当他暴怒,肚子就会痛得死去活来,似乎是它与他有了感应,也要在他肚子里闹得天翻地覆。

汗珠缀在额头,两边的发丝黏到耳边,聂长歌双目通红,咬紧牙关也没能抵得住那阵疼痛。这比伤口要难受的多。

姜颂迟疑了一下,蹲下用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腹部,在上面轻抚了几下,肚里的宝宝很快恢覆平静,不再闹腾。

“明日我会早些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