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心颗粒 作品

修仙文(倒计时)

修仙文(倒计时)

“什么?”姜颂起身向外, 那乌云已经快要涌到他们头顶,呼啸的风裹着吹得破烂的荷叶席卷而来,远处不少船只已经侧翻。

而泽镇边缘则被火光围了一圈, 岸边的人发现了异样, 纷纷尖叫着往四处逃t散, 河上更是有不少人扑通扑通跳船往岸边跑。

姜颂猛然想起,书里提到过, 沈不讳曾经将一座城烧成灰烬,让原本丰饶富足的城池变成哀鸿遍野的荒芜之地。

但这只是背景提示,在剧情中被一笔带过, 没有提到具体的地址和日期。姜颂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发生过,原来还没有。

如果她没有提出让师尊失忆的建议, 沈澶玉就不会跟着她来到泽镇,但沈不讳依旧会将泽镇烧成灰烬。所以这件事跟沈澶玉无关, 沈不讳要杀的是聂长歌。

她与沈澶玉只是凑巧牵扯到了这件事里,可无论是不是凑巧,他们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咔嚓声不断响起,岸边的垂柳被拦腰吹断, 他们的小船在水中急速旋转, 沈澶玉前几日溺水, 本就心生惧意,现在只能闭上眼睛抓住乌篷。

混乱中,姜颂牵起他的手跳下河,河底的水流平静一些, 但沈澶玉不通水性, 到水中便咕噜噜吐出一连串的水泡。

姜颂将避水丹塞进他嘴里,一手提住萝卜精, 一手拉着沈澶玉向岸边游去。

沈澶玉腰间的铃铛闪烁起金色的光芒,等他们浮出水面,陈觉一行人便迅速地赶了过来。

“沈兄,姜姑娘,你们没事吧?”

飓风将树木房屋吹得嘎吱嘎吱直响,这是泽镇从未出现过的天气,原本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疼痛无比。

这样的细雨挡不住越烧越旺的火光,大火逐渐逼近,浓烟使得四周都阴沈沈的。

一些模样古怪的黑鸟在天空盘旋,似乎是发现了他们,跟在他们身边不住叫唤着。

陈觉伸手召出弓箭,在风雨中不偏不倚地射杀了几只鸟,“来不及细说了,快走。”

他们牵来一辆兽车,姜颂与沈澶玉刚进去,兽车便向空中疾驰。

沈澶玉还未从溺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面色苍白,紧紧地环着萝卜精,另一只手则握住姜颂的手腕,指尖冰凉。

“夫君莫怕,没事的。”

然而话音未落,兽车一阵摇晃,他们直直向下面坠去。姜颂抱住沈澶玉跳车落在地上,飞沙走石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远处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在风雨中巍然不动。

地面上枯枝被卷起落下,陈觉睁着双眼口吐鲜血,其馀几个人也都没了气息。

“有趣,本来以为只能抓到一个聂长歌,没想到沈宗主竟然也在这里,若是被魔尊知晓,他一定会高兴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丝毫不受风雨影响地落在他们耳边。

姜颂召出藤蔓遮挡风刮起的砂石土块,“你认错人了。”

藤蔓还未成形便已四分五裂,她那点修为在此人面前犹如雕虫小技。姜颂本就中毒未愈,此刻与她同脉的藤蔓遭到重创,也吐出一口淤血来。

“认错人?”

树上的男人落下,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风雨声逐渐变小,他的目光落在沈澶玉的肚子上,似是诧异似是好笑,“哈,确实没有半分修为。”

沈澶玉扶住姜颂,冲面前瘦弱还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怒目而视,心里的杀意抑制不住。

“看来不是他,但我们狱山,向来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训。”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手上缠绕的红色魔气积蓄着,随主人手心翻转,猛然间朝着沈澶玉冲去。

若是他再敏锐一些,他就会发现,促使风雨声逐渐变轻的威压是来自沈澶玉,而不是来自姜颂。

一道透明的屏障遮挡住汹涌而来的魔力,反弹出的力道在地面劈出道道沟壑。沈澶玉起身,手里的银剑剑尖指地,背后金光乍现,灵气宛若神龙腾空嘶吼。

那些焦黑的鸟类盘旋在他们上空,被呼啸而上的龙形光芒冲破,扑簌着摔落在地上。

男人瞪大了仅剩的那只眼睛,“哈,是你,果然是你。”

强大的灵力澎湃释放,地动山摇间剑光闪烁,犹如闪电划破夜空。

独眼男人意识到不妙后退了一步,一层一层的黑鸟再次聚拢,狱山魔修出现在他面前,将沈澶玉和姜颂重重包围住。

有人和他说了句什么,男人退后一步,“哦?被剜去了元丹吗?”

他看向沈澶玉,“今日天气不好,本副使就先不陪你玩了。”

他转身,身影消失在火光中,只留下一句,“杀了他们。”

愈来愈多的魔气聚拢在河岸,层层叠叠,在雾气中犹如鬼魅。

沈澶玉握住剑,寒光倾泻。

不久之后,天气忽然放晴,火光缓慢地黯淡下去,而细雨也渐渐地停了。

云歇雨静,一轮圆月自夜空倾洒光芒。

那些留下来的魔修,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沦为了沈澶玉喂剑的养料。

“区区魔物,也敢放肆。”

他浑身浴着剑气,月光如银披洒在身上,衣衫被风吹起。

空气中安静异常,逐渐只剩下风声。

沈澶玉回过头,姜颂眼底的震惊还未消散,倒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半晌,她低头笑了一声。

沈澶玉低头看手中的剑,又看看姜颂无奈的笑意。

或许,他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不是鲛人,不是桃妖,也不是什么替身。

他是沈澶玉。

是姜颂倾慕的人。

旷野的风吹进心底,带着丝丝荷香。

“师尊……”

姜颂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眉眼温驯,对着他毕恭毕敬地施礼。

沈澶玉有些不解,手中的剑渐渐化作虚无,他不懂姜颂这是什么意思?误会解开,她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她为什么变得如此疏离。

姜颂身子晃了一下,沈澶玉上前伸手接住,“还好吗?我们去看大夫。”

姜颂扶住他的胳膊,“师尊,你……难道,记忆没有恢覆吗?”

沈澶玉顿了下,摇摇头,“只是记起了一些术法。”

姜颂点点头,推开他将几位师兄的尸体做了记号,手中浮现出几个泡泡,泡泡记录了眼前的场景向着清丰的方向飘去。

“我们先回家吧。”她转身道。

“好。”

姜颂身体情况不太好,回到房间后就昏睡过去,但沈澶玉找不到大夫,只能在她身边陪着,接了一盆温水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又给她的胳膊上了药。

这一天漫长无比又惊心动魄,沈澶玉万分疲惫,即便不想却还是握着姜颂的手睡了过去。

梦境之中似乎到了什么干冷之地,他骑着马自梨花树下而过,浅色的花瓣落在他衣服上。

路边似乎有人在看他,沈澶玉侧头,发觉是姜颂,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血迹未干。

他担忧地想跳下马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手指握着马缰,移动不了分毫。

“沈,沈……”

姜颂的眼神变得欣喜,欣喜背后或许还藏着什么,他想要细看,却只能随着那具身体随便瞥了一眼。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想拉住他的衣服,剑鞘横在两人中间,沈澶玉从她眼底看见自己的冷漠神情。

她在他那样的目光下缩回了手,低头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听见自己在教训那个嚷着要救她的弟子,声音冰冷无情,把姜颂划归为麻烦一类,见死不救,只将一个药瓶施舍般地抛了下去。

药瓶骨碌碌滚到地上,姜颂低下头扶着墙去捡,却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不可以……

沈澶玉拼尽全力想要下马,可那时候的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身后的灵力逐渐消散,姜颂就要死了,死在他的背后,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要!

沈澶玉从噩梦中惊醒,颤抖地抓住姜颂的手。那梦境真实的不像是梦境,他能看清梨花花瓣的脉络,也能看清姜颂沈默无言的爱意。

朱弦丝的根已经从绷带下蔓延出来,细细的丝线盘踞在手背上,几乎连接着手指。

等它生长到指尖,另一端就会扎根心脏。到时候姜颂会彻底死去,沦为朱弦丝的土壤。

“是因为我吗?是我害你至此吗?”他亲吻着姜颂的手指,又难以克制地咬住自己的手背。

“不要吓我,不要这样。”

他们似乎不是什么夫妻,甚至连师徒情谊都不曾有。或许他还对姜颂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感到恐慌。一直以来想要恢覆的记忆,似乎变成了洪水猛兽。

“我不想做沈澶玉了,想做你的沈清丶做你的夫君。”他将脸埋在她手掌间。

远处的明火已t经灭掉,坞城烧成了一片焦土,这场浩劫存活下来的只有半个泽镇。几大宗门中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清丰,等到天亮,御剑飞行的修士如流星一般从天空中划过。

姜颂家的大门被刮飞了,院里已经结果的桃树也只剩半截,吊床缠在树干上宛若破烂。

有一行人站在门前,规规矩矩地叩了叩门梁,“姜姑娘,你在吗?”

见无人响应,一个扎着可爱发髻的姑娘冒出来,趴地上使劲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过了片刻,有人端着一盆水出来。

沈澶玉望着门口陌生又有一丝熟悉的人,眉头紧皱,“你们是谁?”

“师……”小姑娘的嘴被温殊宜捂住。

“我们是清丰弟子,路过此处,特来探望姜姑娘。”

“她受伤了。”沈澶玉垂眼,却还是泄出一丝难过。

小姑娘第一次见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跟沈殊宜古怪地对视了一眼。沈殊宜笑道,“正巧,在下略懂一些医术。”

姜颂中毒已深,加上昨夜新添的内伤,身体不堪重负陷入了昏迷。沈澶玉早上找了几个大夫,但都无能为力。

“姜姑娘暂时没有什么大碍。”沈殊宜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喂了姜颂一颗药,没过多久,姜颂的面色就好了一些。

沈澶玉看向沈殊宜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和感激,一时间,沈殊宜都飘飘然起来。天哪,他不可一世的师兄竟然用赞许的眼神看他,他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医术学得值了!

“醒了醒了!师叔!”小姑娘抓着温殊宜的袖子晃悠着,将他从自我陶醉中唤醒。

姜颂头疼的醒过来,一眼看见女主那亮闪闪的大眼睛,对方亲密地抓着温殊宜的衣袖。

“姜颂!”沈澶玉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如此关切,倒又让温殊宜担忧起来,师兄再怎么冷心冷情,和姜颂相处了那么久,应该也会生出感情。

到时生死契起效,师兄真的能杀妻证道羽化飞升吗?

见他们没事,温殊宜在暗处留了一些人,便赶往坞城查看情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