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文
巷口转弯, 远处的灯笼依旧亮着。
火光飘忽,沈澶玉倚在门框上睡着,面纱之下的面容安然恬淡, 萝卜精藏在他衣襟里呼呼大睡。
她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 沈澶玉像是察觉到, 从梦中醒了过来,眼底涌上一丝欣喜, 起身提起灯笼,“回来了。”
看到姜颂脸上嘭溅的血滴他有些惊诧,却什么都没问, 用衣袖轻轻的擦去,“累吗?”
姜颂疲惫的倚在他身上, “累。”
沈澶玉伸手将她抱起,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不是说了我今日不回来了吗?怎么还在等我。”
“为夫想着, 或许你会回来。”
姜颂正坐在床上,任沈澶玉解开她染血的外衫,听到前两个字眉眼弯了起来,“为夫?”
沈澶玉面上没有变化, 但动作却慌乱起来起来, 腰带如何也解不开了。姜颂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将他扑倒在床上,“再说一遍。”
沈澶玉头偏到一边,不肯开口。
姜颂扑到他身上,“害羞吗?有什么的, 我们本就是夫妻啊?不说?那我生气了。我要和你——分房睡。”
她欲起身, 沈澶玉一把将她揽回自己身上,按住她的头, 隔着面纱亲了一口。
自从他开始主动寻求亲吻后,姜颂就没怎么亲过他,这让他愈发觉得是自己容颜损毁,她不再喜欢。
可他尝试过许多方法,脸上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冒出了更多,连萝卜精也无计可施。
“姜颂……”他迟疑着开口。
“嗯?”
“罢了,没什么。”他松开姜颂,将面纱又蒙的紧了一些,转过身对着墙壁。
一缕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头顶,四肢五官逐渐长出,学着他的动作缩在一起,脸上哇哇大哭。
“夫君到底藏了些什么在心里?”她将小人捧起,捏了捏它的脸。
小人不哭了,沈澶玉也僵住了。
她举了举小人胳膊,沈澶玉立刻捂住手臂。
啊哈。
她将小人泡到茶杯里,里面的茶水是白天剩下的,刚碰到,沈澶玉就浑身瑟缩了一下,姜颂又倒了些温水进去,他才放松下来。
姜颂凑到他身边,“夫君身上有茶香。”
“你……你知道那是什么?”
“知道啊。”
沈澶玉回过身,“是什么?”
“夫君以为是什么?”
“我是鲛人,那它或许……是虾兵蟹将之类……”
姜颂笑出声,“是夫君溢出的情绪组合成的灵团。说吧,夫君到底是压抑着什么,才让它重新出现的?”
这个灵团已经跟着他很久了,他一直担心是妖怪特有的异物,担心吓到姜颂不曾与她说过。
没想到她原来已经见过。
沈澶玉对两人夫妻关系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弭。他望着姜颂手臂上的布条,避重就轻,“我的脸变成这样,你会讨厌吗?”
“就因为这个?”
姜颂不解,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不喜欢你?即便如此,夫君在我心里也是全天下最貌美的人。”
这种话,是在夸他还是夸清丰宗主呢?沈澶玉低头握住她的手,“嗯,我知道了。”
沈澶玉嗜睡,熄了灯火后没多久就睡着,姜颂起身去隔壁厢房换掉剩下的衣服,没过一会儿,萝卜精从门缝里爬进来。
“姜颂!你把聂长歌嘎了?!怎么身上这么多血?”
姜颂系着腰带,“没噶,只剖了他的丹,死没死我就不确定了。”
“那不就是噶了他吗?你完了,你要得大处分了。”
姜颂轻笑,“就算他死了又有什么问题呢?这个世界被屏蔽掉了,他们现在给不了我处罚。”
“那出去呢?”
“出去?出去他们不是求着我要办事吗?”她穿好衣服低下身揪起萝卜精,“再说,异常情况调查组的人不是拥有击杀异常人物的权限吗?”
“你又不是异常情况调查组的人!”
“出去就是了。”
她将它塞进花盆捧着回去。
睡到次日傍晚,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萝卜精看到两人还在睡,用勺子挨个敲了一下,“起床啦起床啦,劳资做的饭都剩了两顿了。”
姜颂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肩膀,“唔,谁在敲门?”
“小桃,你不是昨天答应了她去采花吗?”
哦对,姜颂快速地找了一件衣服披上,起床开门,“早啊。”
小桃懵了下,“什么早啊?”
“呃,没事,再等我们一下,马上就去。”
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阵,沈澶玉和姜颂出了门。两人衣服颜色相配,又都是温和的人,看上去就十分般配。
外头除了小桃,还有小桃的哥哥和两个穿着粉裙的姑娘,他们嬉笑着打趣两人,没见过谁家夫妻成亲了还这么黏糊的。
沈澶玉脸皮薄,但还是抓着姜颂的手不放。只是他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他又舍不得委屈孩子,不肯缠带隐瞒,索性也不瞒了,问起也只说是吃的多了。
一行人说笑着背着背篓往山里走,路两边柳树垂到路边,被晚风轻轻吹拂。
近来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许多,泽州多雨,便更加闷热。好在山里凉爽,几人想睡在院中乘凉,便在小桃家的老院里支起床铺,周围撒了些驱蚊虫的药粉。
沈澶玉整理着床铺,姜颂跟小桃他们则在生火。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等了一阵小桃的哥哥回来,木棍上挑着两只野山鸡。
他性情开朗,时不时还要唱两句山歌来,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纱帐之中,沈澶玉望着冲小桃哥笑眼弯弯的姜颂,拳头不自觉地攥紧。金色小人也是怒气冲冲,雄赳赳气昂昂地掀开帘子,一副要去将人打趴下的模样。
但没走两步就消散掉。
姜颂冲他招手,晃了晃手里的酒,“夫君,过来。”
浓密的睫毛将那一丝妒忌遮掩,他从纱幔中走出去,落座在姜颂身边。
一个叫月笙的姑娘对沈澶玉十分好奇,问他会不会唱山歌,沈澶玉如实摇头,谁知姜颂也起哄,趴在他耳边道,“听说鲛人歌声可迷惑往来渔夫,使人神思不属,只能沦为他们的腹中食物。”
“夫君,让我也听听。”
沈澶玉为难,“我……不知……”
小桃哥一扬眉,“我教你。”
他哼起刚刚的山歌小曲,哼一句便期待地停下,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沈澶玉跟着哼了几声。
“姐夫声音好听,哼起曲来果然也不错。”小桃大加赞赏,众人也都夸了起来,举起酒坛子为他一展歌喉而举杯相庆,折磨得沈澶玉多次坐不住。
最后等烟火散去,众人都上了床铺,沈澶玉一边扑火,一边却不自觉地哼唱起来。
姜颂听到,绕过去,果然见他面色微醺,眼神有些涣散。
没听说清丰宗主的酒量这么差。
沈澶玉躺在大通铺的最南头,挨着姜颂,另一边则睡着小桃哥。小桃哥今天去抓山鸡干了体力活,碰到床不到片刻便响起鼾声。
入夜,山脚下声音间歇,只剩下谷底的风缓缓的吹来,纱幔不断起伏。
沈澶玉睁开眼望着夜空,盯着那轮清朗的月亮,半晌又瞥向姜颂的胳膊。
身体里面的寒意逼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t与姜颂之间也隔了一层纱幔,不能搂抱着睡觉,让他有些焦躁难安。
小院后头的水流声汩汩作响,沈澶玉坐起身,掀开帘幔下去走到院外,将木门吱呀合上。
其他人都睡得很熟。
夜半三更,萝卜精从土里冒出来,跳起来拍了拍姜颂的头,“快醒一醒!”
姜颂朦胧睁眼,没摸到手边的温度,睁眼一瞧发现身边早已没了沈澶玉的身影。
“大晚上的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跟了一会儿有些害怕就回来了。”
“你还害怕这个?”
“我的上个世界是恐怖小说,差点没被吓死。”
“……”
好在地上染了许多烟灰,月色又极其明亮,姜颂看见地上的脚印向着院外走了出去。
馥郁的栀子花香气袭来,姜颂走至花田深处,这后头有条清亮的小河,狭窄却很深。河边冒出一道荷花花苞,泛着悠悠清香。
上游传来水声,姜颂循声走过去,绕过花树,猛然停住脚步。
沈澶玉在沐浴。
他怎么不叫自己为他施个清洁咒呢?
月色毫不吝啬地沈澶玉身上,他的里衣被浸泡成透明色,贴在肌肤上显出明显的腰臀曲线,鼓起的腹部也是湿淋淋的,但不觉得违和,反倒为他添了一丝柔和。
水流自肩头向下流淌,锁骨湿淋淋地积蓄起一汪水,月光好像揉碎在里面。
这……太过了。姜颂猛然转过身去,有种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的局促。
虽然这么多世界都过来了,但这样赤裸裸的被勾引还是头一回。
刺啦一声,她走的太急,衣衫被树枝划破,沈澶玉听见声音,叫住了她。
“姜颂!”
姜颂顿住,“你怎么半夜不睡,在这里?”
“不转身看看我吗?”
他的语气比平常要沈稳一些,让姜颂都有些怀疑他的记忆已经恢覆了。但又不太可能,他若是恢覆记忆不可能在这里洗澡。
见她不应,沈澶玉声音里显出几分遗憾,“帮我把衣服递过来吧。”
姜颂转过身,捡起一旁的衣服递给他,又很快地转回去。
“夫,夫君快些上岸,莫要着凉。”
身后变得有些安静。
片刻后,湿淋淋的手指勾到她的掌心,凉意蔓延,沈澶玉非但没有穿上外衫,反而向上了一些抓住她的手。
“既唤我夫君,又有什么不敢看的呢?”
姜颂自地上的影子看到他的里衣也向下滑了一些,顿觉不妙。
“那个……”
“夫妻之间,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见她始终不回头,沈澶玉张口,用牙齿轻轻咬住姜颂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顺着手骨向上亲吻。
“姜颂,我想要。”越往后声音便越是嘶哑。
他带着她的手向后摸索,不知道碰到什么,姜颂猛然抽出手,“你不冷吗?穿好衣服,上床睡觉。”
她想往前走。
但没能挣脱开,片刻间就被人拉入水中,扑通一声响,姜颂呛了一口水。
咳了一会儿后,沈澶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醉了却没完全醉的模样。月色拢在他眼底,衬得他清冷孤傲,像是不沾凡尘不食烟火的仙人。
可仙人却在做这种诱惑人的事,又有些像妖了。
姜颂想上岸,他却死死不肯撒手,哪里还是平常那副乖乖的模样。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姜颂的额头,脸颊,眉眼,嘴角,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这人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姜颂实在有些生气,猛然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爬上了岸。
这次没再遭到阻拦。
但是——
“啊……唔……咳咳……咕噜咕噜……姜……”
听见动静不对劲,姜颂回头,蓦然看见河面只剩下一只扑腾的手掌,水花四溅,水面上浮着白色里衣与头发,衣襟全然散开。
他不会水!
天!一个旱鸭子跑水里勾引她,怎么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