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与一无所有
赫敏实在有太多课业要忙碌。
除却七门霍格沃茨的必修课程之外,她还有五门的选修课需要上,应接不暇的课业几乎压倒她。
即使有麦格教授给她从魔法部千辛万苦地申请下来了时间转换器。
说来申请这个魔法设备的过程可谓几经波折,
比预计中费了很大功夫。
据说原本的流程并没有那么覆杂,起因是因为之前有位法国魔法部派遣的傲罗盗取了时间转换器。
待魔法部法律执行侦查队查清真相想要寻回时间转换器时却发现,那位傲罗已经疯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得知它的去处,之后将他送入圣芒戈未满一周时间,他便自杀死亡了。
虽然他的死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但魔法界可谓到处充斥这样的案例,之后便也是不了了之。
显然英国魔法部还是吸取了些教训,加强了对时间转换器的管控与法例条范的规定,以免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也是因此,光是申请信麦格教授就写了不知几封,期间还有得到了某个家族的担保之后,才堪堪申请下这个小玩意。
她抱着几本古代文的书籍,匆匆赶往巴布林教授的课程。
比预计来的时间要早得多,零零散散的学生还在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这堂课程并没有那么受欢迎,大概是因为关於这方面的知识难免枯燥乏味,四个学院里选修古代如尼文的学生加起来也凑不齐一间教室。
其中自然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占多数,格兰芬多赫奇帕奇的三年级生少得可怜,而斯莱特林中更是只有洛娜·罗塞蒂展现了对於古代魔文浓厚的兴致。
每每上这种理论知识课,她都会戴上一副金丝
边眼镜认真聆听课程。
今日却也难得,往日洛娜都是第一个来到教室。
赫敏走进教室扫视一圈,没找到洛娜的身影。
也许只是有事耽搁了时间。赫敏这般想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课本摊开准备认真等待上课。
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隐约夹杂着唉声叹气,不过很快消逝不见了。
她疑惑地皱起眉,侧头向教室门瞧去,正巧撞上巴布林教授的视线,两人交汇片刻,赫敏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烦躁,巴布林教授连忙收敛起目光仿佛是怕被赫敏看出些什么。
“……让我看看人到齐了吗……”巴布林教授扶了扶眼镜,清咳两声打破了教室内的安静,语气中带着不厌的急促,“既然人都到齐了。请吧各位,请把《如尼文词典》翻到第32页……”
随着巴布林教授话音落下,教室内的学生们都开始按照她刚刚说的顺序翻阅书页。
赫敏也跟着众人一起翻动书页,然而好奇还是使她不自觉挪了挪身子。
洛娜没有来。巴布林教授也没有多问。
赫敏心头泛起疑虑,不由得多注意了一番周围,洛娜确实没有来上课。
她微眯着双眼盯着窗户旁边靠近墙壁的空桌椅,若有所思地陷入思索。
那股散不去的疑虑渐渐扩散化作焦虑,深扎赫敏的心绪之中。
洛娜没有来上课,她去哪儿了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浮现。
赫敏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焦躁感,像是有什么事情在悄然酝酿。
思绪走神间,她已经摸上了时间转换器,但她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凉意瞬息蓦然袭上她的掌心,令她清醒几分。
她迟疑地停住手,摈弃这荒诞无稽的想法,低下头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古代魔文,摒弃脑海中不断闪烁的奇怪念头。
“ehwaz意为‘合作’丶eihwaz意为‘防御’,希望大家不要混淆。尤其是你,巴克先生……”巴布林教授最后点了点黑板,她一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划了两下,一边宣告下课,“看来今天的时间到此为止了,下课吧。”
随着她的宣告,班级内响起了稀疏的唉声叹气,显然单纯的理论知识实在是太枯燥乏味,让大部分人难以勾起兴致。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脚步声,教室里逐渐变得喧闹。
在大家陆陆续续起身走向教室口或者门口的时候,赫敏终究还是忍耐不住朝巴布林教授而去。
“格兰杰小姐?”巴布林教授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表情,询问道,“你怎么了?”
赫敏咬住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抱歉,教授。我想知道……洛娜·罗塞蒂小姐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巴布林教授楞了一下,脸色稍显僵硬,顿了顿才勉强挤出笑容,“哦……洛娜她……她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有来上课。”巴布林教授干巴巴的解释着。
“不舒服?”赫敏仍然怀着疑窦,看着巴布林教授,“今天的魔药课上,我见过她,她看起来还好。”
巴布林教授避开了赫敏探寻的视线,她轻轻叹了口气,挣扎了半晌,缓慢的摇了摇头,“……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出了些意外,她违反了一些校规,所以被处罚了。”
“处罚?”赫敏诧异地蹙起眉尖,“洛娜做了什么违反校规的事?”
巴布林教授沈默了片刻,擡起头直直看向赫敏,“抱歉,我也并不清楚。也许你可以询问一下卢平教授,洛娜已经不在霍格沃茨了。”
赫敏怔了一下,心底升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然而当她再次看向巴布林教授的时候,却只能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抿了抿嘴唇。“感谢你,教授,我想我需要先离开了。谢谢您的帮助。”
说完,她匆匆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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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被拨动,流逝的时间倒退。
周遭景色瞬息万变,天旋地转,时间的洪流奔涌而来,淹没了她。
这一切似乎发生在眨眼之间又似乎绵长悠远,只感一阵风掠过耳畔,眼前的场景恢覆了平静。
赫敏回到了数个小时前的某一时刻,这个时候洛娜应该还在上黑魔法防御术课。
赫敏闭了闭眼睛,将心底的担忧暂且抛之脑后,她匆匆赶上楼梯,向二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赶去。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门虚掩着,透过虚掩着的木制门扇,赫敏依稀听到教室里传出的两人的争执声。
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整个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这令赫敏更加忐忑不安。
她的脚步顿了顿,微微推开了门扉。
她看见了怪异的景象,教室里所有人都靠在墙角那头一动不动,卢平教授手握着魔杖指向洛娜面前的衣柜,然而他也只是一动不动。
仿佛被教室里被时间静止了一半被结界包裹起来,本寻常的东西都呈现着异色,连光线都扭曲成了模糊不定的影子。
那是魔咒,某种她没有见过的魔咒。
赫敏咽了咽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稳起来,难以想象这是何等力量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她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世界上仍有许多超乎认知的存在。如果刚才她贸然进来,会不会和卢平教授或是那些斯莱特林的学生一样,被这个诡谲的结界也一并淹没。
赫敏屏住呼吸,目光穿越了那层扭曲的时间,最终凝聚在洛娜·罗塞蒂的背影上。
那衣柜前站着的,血迹斑斑的服饰沾满灰尘污垢,原本梳理整齐的金色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和脖颈上。
那是……博格特,在卢平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他教过他们这是何物又该如何驱逐。
而真正的洛娜……
她跪在教室的中央,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
耸动,洛娜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她很快失败了,又跌回地上,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不是洛娜·罗塞蒂,你只是在扮演洛娜·罗塞蒂。”
博格特的话,似乎在耳边回荡。
洛娜·罗塞蒂完成了最后的挣扎。
她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赫敏突然打了个寒战,‘没有人可以改变时间。’她不断警告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即便如此不详的预感愈加深刻如同警铃一般敲打着她的神经末梢,让赫敏无暇顾及其它。
她的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停了下
来。
赫敏看见教室里其他人仍旧像一尊雕塑一样站着,她也会变成那样……然而她以为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突兀的,一道亮芒猛然闪过,击碎了空气中扭曲的影像,似乎惊扰到了时间的禁锢。
时间倏忽恢覆了原状,所有人如梦初醒般纷纷站起来,惊恐地望着哪儿的洛娜。
洛娜擡起了面容,宛若淬毒的毒牙,盘绕在她的眼眸中的,是毒蛇伺机而动丶择人而噬的,恶贯满盈的恶意。
“——avada kedavra!”
尽管过去许久之后,赫敏如今想起却依旧忍不住心悸。
那不是她与夏洛特·伊南娜·罗塞蒂的永别,但确实是一次漫长的分别。
——————
洛娜不由得自嘲。
数月前她检举了海格,使他被关进阿兹卡班。
而今天是她自己要被关进阿兹卡班。
害怕吗?当然害怕。
可是,她还有什么好害怕呢,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将你的魔杖交出来。”陌生的傲罗伸手向她索取了她的魔杖。
她僵硬地举了起来陪伴自己几年载的魔杖,将魔杖递给他,然后她听到了拖曳着镣铐的声响。
“别想着逃跑。”傲罗冷漠地说。
“不会。”洛娜低垂下脑袋轻轻的说。
傲罗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似乎觉得这个少女并非是那种冥顽不灵之徒,便放松下来:“你施了不可饶恕咒,虽然不是对人类使用,但在魔法学院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但……你是罗塞蒂家族的人,要不了多久劳雷尔·罗塞蒂就能够把你赎出去的。到时候你可以离开阿兹卡班丶离开霍格沃茨。你明白吗,小姑娘?”
“明白……”她的声音沙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福吉部长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诈取罗塞蒂家族一笔财富,顺势报覆罗塞蒂家族一贯的强硬作风。
他与那些试图窥窃罗塞蒂财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是那般贪婪。
“好吧,你跟我走吧,”傲罗挥了挥魔杖,“记住,你只需要等待就好,其他的不要多管闲事。”
“我明白。”洛娜轻声应道。
洛娜被送到了那座建在茫茫大海中孤零零的小岛的堡垒之中,阿兹卡班。
那充斥着黑暗与绝望的囚牢,是那样的冰冷和肮脏,见不到任何的光明的堡垒内漂浮着无数的摄魂怪狰狞恐怖在监狱里游荡。
刺耳的尖叫与哭喊在寂寥的监狱里回荡,凄厉的惨嚎声撕裂了昏暗阴森的空间。
囚室间,她的双手被锁链捆缚着,双腿上套了一副银质锁扣镣铐。
手腕与脚踝被镣铐磨破皮肤,鲜红的液体滴落在坚固的铁床上,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这里永远是那样的暗无天日,阴沈潮湿,每一寸空间都带着腐朽和潮湿的味道,那是死亡和罪孽堆积在一起形成的气息,仿佛随时会从墙壁丶地板丶木板缝隙渗透出来,爬入人的心房。
每当那些摄魂怪的兴致来了,她都会捂住双耳,蜷缩着身子尽力去忽视那声声悲恸的嘶吼与混乱的啼哭。
然后会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涌现,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怨念缠绕在周围,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便要拾取身边尖锐的一切,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让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让自己不至於迷失在那股哀鸣和哭泣里,就像阿兹卡班的其他人那样精神失常或发疯至死。
她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在这座孤独且幽暗的监狱中究竟待了多少个日夜。
只知道自己的手腕已经磨烂了,血肉模糊的。
只知道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她的意识总会清楚些,那股令她痛苦的感觉也会格外清晰,使她难以入眠。
终於,这样一个日暮黄昏的时候,大概是这个时候。
监狱门再次被打开,那位傲罗再次走了进来。
洛娜静默地坐在那里,眼睛微睁着,她仿佛在
盯着某个地方,又仿佛是毫无焦距。
“抱歉,我来通知你一个坏消息。劳雷尔·罗塞蒂先生於今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去世了,而他唯一的继承者则是您,洛娜·罗塞蒂。”
“霍格沃茨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丶莱姆斯·约翰·卢平丶西弗勒斯·斯内普以及卢修斯·马尔福等人坚称那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因此魔法部要求您参加两周后的审判。关於处理罗塞蒂家族的——”傲罗顿了一下,语气稍显凝滞:“事宜与财产。”
“但鉴於您的……非法作为,魔法部有权对您提供监禁。也就是说,您依然无法离开阿兹卡班。”
傲罗说,他的语气平淡,就像在陈述天气。
“谢谢,”洛娜苍凉地笑了起来。
傲罗皱了眉头,似乎想要安慰她些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囚室。
洛娜闭上眼睛靠在墙上,映照出一片虚无的灰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眸才缓缓合拢。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一无所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