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2
与容貌的温柔良善不同，狠辣决断才是最贴切的形容词。
她是个犹如蛇蝎的人，她是个冷淡的人。
只要是利益所趋，她可以不择手段，对待敌人如此，对待夥伴亦是。
或许信任毒蛇本身就是愚蠢的行径。
可以可怜她丶同情她，甚至为她所经历的一切感到悲伤。但不要忘记。
洛娜·罗塞蒂，是个技艺精湛的骗子——丽塔·斯基特。
“会很危险。”白发女人轻描淡写，此刻正摆弄着时间转换器。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失血，修长的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艳的血珠洒落在银色金属上，绽放出一朵刺痛眼球的殷红，恍惚间又似盛开在夜晚幽深的花蕊。
赫敏与哈利曾经利用时间转换器改变过历史进程，但没有像洛娜这般如此肆意妄为的使用。无论如何，这将会造就不可预测的后果。
“回到过於古早的过去……”赫敏轻声问，“那原先的轨迹会被彻底推翻改变……事态可能会脱轨。”
“当然……”平淡的语气回应道，“所以我会把握分寸。”
“造成了严重后果的话……”赫敏喃喃自语，下定了一番决心后她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赫敏望进了她的眼眸，幽蓝眼眸泛着粼粼的波纹，叫人看不清眼底朦胧的雾气，只一刻便消逝无踪。
“……”她回答：“真任性。”
语调依旧是淡漠疏离，却隐隐约约有了某种变化，“那么来吧。”
赫敏微微侧首，露出一个安心的浅笑，“嗯。”
就像那位老妇人说的那样，赫敏绝对不能再让这女孩从手心溜走。
她的十指交握，牢牢握住洛娜冰冷的手，此刻她方才注意到，她握住的那只手是义肢……
这样美丽的人，已经有了缺陷。
突兀的认知令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心疼，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干涩，只吐出一句话来：“你……怎么？”
白发女人擡眼看了她一瞬，嘴唇抿得很紧，随即松弛开来：“马上就知道了。”
沙漏被拨动，流逝的时间倒退。
周遭景色骤然间变化，天旋地转，时间的暗潮奔涌而来，彻底淹没了两人……
周围迅疾的光影，那是时间的残痕。
她全都看见了，几乎是洛娜·罗塞蒂人生的经历丶一切苦难丶二度死亡的恐惧和濒临崩溃的情绪。
直至最后，她听到了尖啸声，仿佛撕裂苍穹与时间的界限——
那声音绝非有形的唇舌发出的，而是撕心裂肺的惊声惨叫与哭喊混杂，或许其中也包括了声音主人的嘶嚎。
而是无数细碎堆积而成的声音，密密麻麻地挤压在她的耳畔，嗡嗡作响。
她忽略了那一瞬间产生的剧烈眩晕与震颤……听见那些声音渐渐远离，直至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又重新回到了洛娜的记忆中去，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又是一场梦魇。
赫敏觉得脑袋胀痛，似乎下一秒脑袋就要炸裂开……
——
——
赫敏猛地睁开眼睛，视线内映入了苍白而冷漠的脸庞，以及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并未逗留在她的方向，而是冷冷直视着前方，透露出的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厌恶，“许久未见。”
“……”赫敏顺着洛娜看向的位置缓慢转动视线，视线逐渐聚焦，凝滞在某处。
半撒的阳光下，年长者的脸庞显现出来，薄唇鹰钩鼻，阴鸷的目光闪烁着精明的锐芒，冷冷蔑视着她们。
赫敏下意识攥住拳头，她知道这个人——
赫敏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凝滞在一个地方。阳光透过窗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揭示出一个阴森的面容。
那是一个年长者的脸庞，他薄唇轻抿着，鹰钩般的鼻子凸显出他阴险的目光，此刻正冷冷地盯着赫敏和洛娜。
赫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这个人——劳雷尔·罗塞蒂。
“是来确保我会蠢到带上蛋白石项链吗？”劳雷尔平静地说道，“洛娜·罗塞蒂。”
“你会的，”洛娜冷声回应，“将伊恩·狄罗送进监狱时，他说...劳雷尔是自杀的。这引起了我的怀疑，外人的言语不可能让你采取这行动。”
“回到过去来确保事态发展，又抹去过去的痕迹……如此疯狂的行径。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他讽刺地说道，“像是一盘被倒带的录像带，燃烧着的同时不断覆播。你没有告诉你身旁人真相，不是吗？”
赫敏的眉头微微蹙起，洛娜不愿意解释，她便不问。
冷漠的话语仍在从年长者的齿缝间迸发出来：“利用信任的感觉如何？愚弄所有想帮助你的人，把所有人玩弄鼓掌之中……你的确成长了。”
洛娜擡起眼帘，直视着他冰冷的目光，“不是你期望的吗。”
劳雷尔的目光从洛娜身上转移到了她身旁的赫敏·格兰杰脸上，他审视地打量着她，目光中透着桀骜的神采。
而赫敏则坦然地迎接着他的目光。
“伊丝塔当初信任她，也被她彻底伤透了心。而如今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明她终於明白……她抛弃了她。”
“不要提她，她没有抛弃我。”她垂下了头，低声说着，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挡住了她的眼帘，她的表情也因此模糊。
然而她的手却紧紧地握着，泛青的骨节凸显，指甲嵌进掌心肉中，掐出一条条血痕。
下一刻，温热的指尖附上她额前刘海，顿时她只觉额际微微发烫，那是赫敏的体温。
声音很快传递到耳畔，她只提及她的名字：“洛娜。”
一切归於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对峙根本就未曾存在过似的。
洛娜低低说道：“你的现在只是我的过往。结果而言，没差别。”
“带上那条项链，无异於给自己套上了绞索。”劳雷尔淡淡说，他展开右手，一串蛋白石项链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至少，罗塞蒂并非因我而亡。”
洛娜无言，她默默牵住赫敏的手，冷漠的目光最后投向劳雷尔，她深吸口气，冷酷地说道：“外祖父，我走了。您保重，永别。”
时间转换器的滴答声依旧在寂静空旷的房内响着，每一下都仿若敲击时间的界线，清晰而又悠长。
直至二人随即消失无踪，只剩下阴寒的风呼啸而过。
劳雷尔注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目光变得阴暗深沈起来，他伸出食指，在桌面轻叩着。
事实残酷而无情，他即将咒杀自己的行为也显得荒诞可笑……
然而既便如此，比拟起自己的外孙女的命运……却也要来的仁慈太多。
他眯起眼，眼底掠过一缕狠戾，手指继续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可别让她跑掉了啊……格兰杰小姐。”
——
——
洛娜的人生算得上痛坎坷，她也没有拥有过一个足够幸福的童年——那是在她踏足巫师世界之前的人生，她所熟知的仅仅是蒙皮利埃这座城市。
同学也好邻居们也好，总会有各种理由排斥她，没有人喜欢她这样的怪孩子。
而她逆来顺受丶自卑怯懦的性格更让人觉得……她像个可以用於发泄不满的沙包。
那些过往的事情，那些过往的记忆，一点点在她
们面前演现着，像是一帧帧画片，令赫敏几近窒息。
她看着那可怜女孩准备了足足半个月，本打算当做母亲生日礼物与园艺作业的花朵……
被不知玩笑轻重的孩子们肆意践踏后，仿佛展示似的丢掷在女孩的课桌上。
女孩她张望向教室的周围，许多人在看着她，或是嘲笑或是冷眼旁观，或许轻声叹息，，其中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她颤抖着手捡起课桌上的花，不断徒劳试图修覆着它，努力地让雕零的生命再度绽放，试图露出最美丽的姿态。
可是那花早就死了。
嘴巴张合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她只是抱紧了自己的身躯，脑袋埋於臂弯中……
赫敏听见了啜泣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却真实存在。她知道那哭泣的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侧头瞥向她身旁的女人。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阴影中幽深，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在静静地凝望着她自己，凝望着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女孩。
赫敏沈默了许久，她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感觉理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她喃喃说，声音飘忽不定，“快结束了吗？洛娜。”
“洛娜？”她听见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响起。
“夏洛特。”
她喃喃重覆着这句话，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夏洛特。才是我的真名。不过无所谓，名字无非只是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