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娘一直在宫中做女官,每逢好几个月才能出宫一次,爹常年在边境打仗,后来牺牲了,肖家没落后大部分亲眷都被赶出了京城, 舅舅肖崧一家在京外守孝也一直没有回来,卫聿川独自在汴京的日子并不好过,作为太学年纪最小的学子,无人撑腰,经常被霸凌,肖婉玉每缝休沐出宫,看到卫聿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很心疼,但她告诉他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娘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宫中的差事,娘经历了重重筛选,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才爬到了尚字直笔,相信你定会有冲出来的那天。”
转折出现第一次参加太学射艺院比试拔得头筹那天,从未练过弓箭,甚至拉弓也颇为吃力,却在瞄准目标时心中有过从未有过的专注和安静,其他舍生只当射艺是太学一项考核技艺,大部分应付了事,达标便好,只有卫聿川主动要求跟着教官学习。
练习拉弓是第一步,多数的弓箭大多都是七斗,能将一石弓拉开的人实属罕见,而能够拉开两石米或是三石米的,更是少之又少,卫聿川从一开始吃力拉开一石,双臂不断加练,后来逐渐拉开了两石米、三石米,双臂每日都酸得发抖,有时候端碗饭都在抖,用筷用勺都成了难事,一顿饭经常耗时还吃不饱,为此没少挨众人嘲笑,很多人趁他端不稳饭碗估计撞他一身狼狈,卫聿川懒得理会。
后来经教官举荐去了射艺营,跟着汴京正统士兵们训练,入营之日,卫聿川挑选到了合手的弓箭,迎接更艰难的训练,锻炼开弓时长,他维持了全营最长的时长,代价是双手勒得血肉模糊,腊月寒冬都无法愈合;为了训练眼力和精准度,营里的箭靶都被打穿了,卫聿川就自己做,还去山里追击移动动物,有时候跑得远了没有吃的,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打只兔子吃,加上骑射后便更难了,不熟练时经常摔下马头破血流;全营到野外训练,深夜和近在咫尺的野狼搏斗,还险些被狼吃掉。
哪有什么天选第一弓箭手,只不过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在一次次深陷黑暗后,重新站起来,咬着一口气走向光明罢了。
“我们能预判下一起案子是什么吗?”李鸦九问。
“这个很难说,但我们有能掌控的。”卫聿川起身将圆板上的纸页翻到另一面,令人意外的是,上面是另外几个人的名字。
吴祥之、徐慎、季铎、宋净女。
“还有一个人,我不太确定,但总觉得他出现时有点奇怪。”卫聿川挠挠头。
“谁?”柳缇问。
“张旭柳,就是和孙有虞一队从辽回来的那个谍人,性情随和,感觉到哪里都吃的开,我们刚到汴京那晚,入城后不久碰到他沿街开的小摊,卖些酒酿和吃食。那时候汴京气氛诡异,有文人学子不断被辽人抓走,还有违禁书册大肆传播,还有袁时谦手下死尸一般的杀手随时出没,街上都没几家铺子开门,他一个小摊贩,就那么明晃晃出现在主街上,还碰到了我们。是在等我们吗?”
孙有虞觉得卫聿川多虑了:“富贵险中求,人家万一就是想趁没人出来摆摊,多赚点呢?我跟他一道回来的,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我也没有证据,只是觉得他有点可疑。”
邓玄子点拨孙有虞:“你别忘了他是咸平末年的谍人,经历过多场战事,谍人经验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丰富,若他真是细作,能让我们看出破绽来,那他这谍人也白干了。”
卫聿川表示同意,起身继续捋着圆板上的线索。
“机宜司刚要得知养虎方略的情报,线人被杀,我们刚知道了十四谍人有细作,萧益元被杀,要去救下程寰和耶律同时保护住天算仪图纸,行动被泄露,袁时谦成功带走程寰,然后就是这次,抓捕阿克丹和抢夺军需计划绝密,临出发前二处被截胡调去护送纳贡队伍了,要不是我们几个提前
有应对策略,这次绝对在黄崮山被团灭了。”
“吴祥之和徐慎,知道机宜司所有行动,其中徐慎跟褚大人年终述职去过汴京,知道我们程寰案的大致行踪,但不知晓具体细节,同时在归化完颜拓前期,去问巡边府要过支援保护城里百姓。”
“季铎为了调回汴京升官无所不用其极,程寰一案有他牵扯,完颜拓一案他辅助抓人,知道所有案底。”
“宋净女……不太熟,神出鬼没的,抓阿克丹前夕突然来机宜司把二处人调走了,本身在巡边府权力就大,很可能我们不知道的很多事她都知道,最可疑的是,她升得太快了。”
“这些人里头,谁是虎倌养的虎?目的是什么呢?”
“加上霓月之前在虎倌那里听到的‘日子有些紧’是什么日子?”
邓玄子翻着黄历:“近期没有好日子,全是些适合出殡发丧的日子。”
柳缇幽幽地:“那我可能要忙了……”
孙有虞摸着下巴思索道:“我们要不要查查以往的案子,没有类似虎倌行动的踪迹,焰影门门主都要敬他三分,这人是谁啊?地狱祖宗啊?还是背后出银两养着他们的?”
卫聿川把圆板推到一边,回到了长桌前众人之间,“外有虎倌,内有老虎,还有各自要查清的真相,任务很艰巨啊。”
霓月单手撑着桌坐到桌上,向中央伸出一只手,“管他呢!干吧!姑奶奶保护你们!”
李鸦九热血沸腾地摞上手:“我也能打仗!我也能保护你们!”
邓玄子、柳缇、孙有虞陆续过来,六只手上下前后陆续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