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聿川眼底涌起一股湿润,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两样珍贵物品。
霓月,你要有家人了。
“此绣娘的针法在西夏独一无二,好多绣娘都模仿不来,宫廷多次招她入宫她一概拒绝,目前在西夏边境维持着一间隐蔽的小绣房,一年只接几样活路,每样都是精心绣制,绣房就在纸上写得这个地方。我的线人没有打扰她,查到你要的东西,就回来了。”
宋净女还在辽做优伶时跟着队伍四处打野呵,混进宋辽夏边境,曾经在西夏待过一阵,本就是混迹各处的群体,寻摸消息有自己的门道。
“跟那个人见面我也约好了,地方你知道,你注意别露馅。”宋净女期待地向卫聿川伸手,“那么,我的东西呢?”
卫聿川收好写有地址的信和方巾,顺手向腰后随手一抓利剑径直刺进了宋净女腹部。
“你……”宋净女惊愕瞪大了双眼,腹部钻心剧痛始料未及,低头一看,大片鲜血已经喷涌出来,宋净女愤怒刚要反扑,卫聿川冷脸单手用力将剑又是一怼,宋净女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的女子一脸难以置信,卫聿川却面无表情,这一剑是为了一路生死守护从辽终于回来的死去的萧益元,是为了因养虎方略死去的无辜百姓,以及从从巡边府泄露出去的无数份可能影响大宋安危的情报。
不会因为你可怜就施舍仁慈,向敌人的每一寸仁慈,都是在助长对方锻造加害我们的利器。
卫聿川一把拔出了剑,宋净女血流如注在断崖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掉下了山崖。
又解决掉一个,不知怎的卫聿川心中没有爽快,反而多了几分沉重,前进的步伐不仅是为自己,还是为迈向即将投靠的阵营献礼,往后的步伐,他需要更加谨慎小心,尽可能不牵连其他人。
卫聿川转身上马准备离开时,发现身后山路上停驻着一辆马车,胡胤立一旁,面如死灰,自从夏昭回来后,他已经察觉宋净女不对劲了,经常失踪,又突然出现,之前催促他带她去汴京,最近却闭口不提去汴京的事了,散衙后也不在府中逗留半分,胡胤今日忙完公务,听闻宋净女又出去了,立刻独自出来跟踪她。
“胡大人。”卫聿川拎着剑上前,跟胡胤行礼。
胡胤望着宋净女掉下去的山崖,低眸掩饰住身体的颤抖,他全看到了,他以前对耽于美色之人向来不耻,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起初他并不信任她的能力,也瞧不起她是个女子,不过宋净女确实逐步让他刮目相看,美色和能力双重诱供下,他一步步让出了自己领地。
“机宜司对待犯人就是暗杀、毁尸灭迹?”胡胤逼近卫聿川,卫聿川的残忍让他不寒而栗,他一直以为卫聿川只是任人拿捏的毛头小子,却忽视了成为汴京第一弓箭手要经历多少厮杀。
卫聿川向前走了几步,挑眉看着胡胤,“我劝胡大人不要掺手此事,否则,我会揭发胡大人,若胡大人逼我,这剑”,卫聿川反手转剑向前,剑身对准了胡胤。
“我如今还是卫尉寺囚犯之身,不在乎身上多背负一条人命。”
第92章 .谍人篇七 前夜
夜晚散衙后机宜司只有几盏亮着烛火的文房,卫聿川趁司中无人在意,悄悄溜进了褚明达的文房,这个地方他现在已经是进入的非常丝滑,任何加密措施都已经挡不住他了。
但今天这事,卫聿川还是不想让褚明达知道。
卫聿川没点蜡烛,寻到了最里排文牒库,从褚明达待办的文牒中一张张翻,卫聿川头一次这么希望这里没有他要找的那样东西。
但是。
他找到了。
卫聿川目光冷峻地从从一摞文牒中颤抖着抽出了文牒,这是父亲刚回来那日,褚大人当着他、父亲、吴祥之
、徐慎的面亲自写得向朝廷通报卫之江回归,且主要为他申领朝廷职务的折子。
褚明达并没有寄给汴京。根本没有向朝廷通报父亲还活着,他想要卫之江留在霸州。
卫聿川浑身颤抖,即便心中预知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想到真相来临的时候自己这么难受。
褚大人根本不信任父亲,现在是,当年也是。
那日父亲离开三处后,卫聿川转而去了孙有虞酒楼自己的隐蔽厢房,父亲之前是禁军戍边一营的人,怎么会跟枢密院扯上关系,还在机宜司三处没建立时提出建立三处的构想,那他应该在汴京枢密院就职啊,怎么跑到汴京打仗了?
不管是在禁军获过的军功还是个人能力,卫聿川觉得父亲完全能胜任枢密院的职务,即便是禁军,汴京的禁军和戍边的禁军,待遇处境完全不一样,汴京风华丰富,边境吹风喝沙,一场战事来了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仔细一想,父亲的出身,边境穷困村子十六岁双亲和兄弟皆因战乱而死,走投无路入伍,靠着自己厮杀一路进了禁军,身后没有支援和依靠,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砖掉下来一块随便一砸就是个世家子弟的京城,所以挑将领去戍边……一定会挑父亲这样的。
即便他不想去,也是被率先分配的那一批人。
还有一件事,之前不奇怪,现在奇怪了,卫聿川拜托李昇查过曹奎曹主事,此人一直在枢密院河北房任职,三年前有次因病回乡修养,再次返回汴京时离开了枢密院,去了监察司二院,从六品官员降级到七品,并未犯什么过错,是他主动去的,监察司没什么有油水,还是个四处得罪各路衙门的职务,监察各司职务,行动自由,虽然官职不大,但名义上各司都得受他们监管。曹奎之前在枢密院时曾拒绝父亲加入枢密院,驳回了他的折子,认为他提议的机宜司三处四处从各路边缘人马招募的构想过于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