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遇船

船头缓缓裂开,发出“吱嘎吱嘎”的木头摩擦声,像是腐朽的骨骼在互相挤压。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com

裂缝逐渐扩大,露出一张漆黑的大嘴,边缘还挂着几缕破碎的布条和血肉。

船身上那些干枯的手臂开始蠕动,像是无数条饥饿的蛇,将那些被撕碎的村民尸体一个个抓起,毫不犹豫地扔进那张大嘴里。

船舱内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像是骨头被碾碎,又像是木头被撕裂,听得人头皮发麻。

剩下的村民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尖叫着,拼命往回游。

然而,恐惧让他们的动作变得笨拙而慌乱。

有人因为过度紧张,腿突然抽筋,身体一沉,呛了几口腥臭的河水,挣扎着想要浮起来,却越陷越深。

有人则完全被恐惧吞噬,手脚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忘了怎么游泳,只能在水里胡乱扑腾,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

“救救我……救救我!”

老宋头急得直跺脚,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不会游泳,只能眼睁睁看着河里的人挣扎。

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靠着崖壁打哈欠的屠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怎么见死不救!”

屠夫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用菜刀背蹭了蹭脑袋,语气里满是不屑:“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老头?”

他是武夫,不是修仙者,那艘诡异的船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屠夫心里清楚,自己就算跳下去,也不过是给那船多添一口粮食罢了。

老宋头见说不动屠夫,又转头看向旁边的老汉,语气急促:“你去……”

“我……”老汉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你别告诉我你不会游泳?”老宋头瞪着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

他知道老汉的水性,年轻时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游泳好手。

老汉被老宋头这么一瞪,脸上有些挂不住,咬了咬牙,终于点头:“行,我去!”

他说完,脱下外衣,深吸一口气,猛地跳进了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老汉咬紧牙关,奋力游向最近的一个村民。

那村民离岸边不过两三米,正扑腾着水花,显然还能自己游回来。

老宋头站在岸边,气得直跺脚,忍不住骂道:“他用你救吗?这点距离,他自己都能爬上来!”

老汉拽着那村民游回岸边,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

老宋头却不依不饶,指着老汉的鼻子继续数落:“别忘了,老头子我治病可从来没收过你的钱!要不是我,你早死了多少次了!”

老汉低着头,小声嘟囔:“这次能一样吗?那船邪门得很……”

老宋头耳朵尖,一听更来气了,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还敢顶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

一个指责对方多管闲事,另一个埋怨对方不知好歹,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屠夫靠在崖壁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他手里把玩着菜刀,心里清楚得很: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是想激他出手。

可他屠夫不是傻子,命是自己的,没把握的事,他绝不会干。

其余那些活着爬上岸的村民,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旁,看着老宋头和老汉争吵,却没人敢插嘴。

他们心里明白,那艘船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哪还敢多说什么?

可有人不这么想。

一个妇人从河里爬了上来,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她一上岸,就径直冲到老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刚才怎么不早点跳下去救人?我男人差点就没了!”

老汉被骂得一愣,随即反驳道:“我多大年纪了?你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拼命?”

妇人却不依不饶,声音尖锐:“全村就你水性最好!你不去谁去?难道指望那些旱鸭子吗?”

老汉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却被妇人连珠炮似的骂声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这能一样吗……”

妇人骂完老汉,又转头看向老宋头,语气虽然压低了几分,但依旧带着不满:“老宋头,你也是,光会指使人,自己怎么不下水?”

老宋头装作没听见,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地图,仿佛那地图上突然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妇人见状,气得咬了咬牙,最后将目光投向靠在崖壁上的屠夫。

她刚想开口,却被屠夫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屠夫手里的菜刀在指尖转了一圈,寒光闪烁。

他冷冷地瞥了妇人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再多嘴,小心我手里的刀不长眼。”

妇人被屠夫那冷厉的眼神吓得一缩,喉咙里的话像是被硬生生掐断,只能咽了回去。

她愤愤地跺了跺脚,鞋底踩在湿滑的泥地上

,溅起几滴泥水,随后转身去照顾自家男人了。

她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至少自己亲近的人都还活着。

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那些刚刚爬上岸的人,有的趴在岸边,脸埋在泥地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泣不成声;有的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大部分人失去了亲人,有的甚至全家都死绝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活着。

老宋头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这群狼狈不堪的村民,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哭吧,哭出来就好。

在这片一亩三分地困了多少年,日复一日地过着同样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点出去的希望,却没想到,家里人死绝了,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

这种绝望,旁人无法体会,也无法安慰。

有些人哭够了,眼泪流干了,心一横,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们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朝着那艘诡异的船游去。

河水冰冷刺骨,但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眼里只有那艘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与亲人同归于尽,或许才能解脱这无尽的痛苦。

河水翻涌,雾气弥漫,那些决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灰白的雾气中,只剩下岸边此起彼伏的哭声,和远处那艘船隐约传来的“咔嚓咔嚓”声,像是咀嚼,又像是嘲笑。

老宋头看着这一切,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岸边,一个年轻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一块碎布——那是她孩子的衣服——随后猛地转身,朝着河里走去。

“别去!”老宋头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但那女人像是没听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了河里。

河水很快淹没了她的腰,她的肩膀,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

老宋头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