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她就是那个故人
但她不可能不给妈妈治病。
如果迫不得已，她还要再一次找上陆向明吗？
提起陆向明，宁海月心情尤为复杂。
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手上的伤疤至今还没有好。
宁海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纱布包着的左手。
陆向明大概是不会再见她了吧？
这场闹剧，在那天，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应该终止了。
这样也好。
电话那边，郑欢有些迟疑着说：“我给学姐说了宁姨的情况，学姐说她会尽力，费用我也问了，她说……”
“什么？”
郑欢停了一下，“学姐说,她没有百分百把握，反正也是下班时间，就当帮忙，让我别提费用的事。”
这就是免费的意思了。
宁海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月月……我也觉得不给不好，要不我还是去找学姐谈谈吧？”
宁海月想了想，道：“算了，你帮了我这么多，就别跑这一趟了，到时候我亲自去说。”
敲定了具体的细节之后，宁海月便挂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宁海月都泡在修复室里忙,每天忙到半夜才回公寓。
她很想看看宁紫苑的情况，但又不想半夜去让她担心。
午休的时候抽空去了个电话。
柳如嫣正好也在，电话那头她们聊得很开心，再加上郑欢再三强调她学姐的专业性，宁海月才逐渐放下心来。
修复所那边的进度很缓慢，她的大部分心思必须都放在修复上。
这次上面派下来的“文物”，还是一幅画。
不同于上次的《牡丹图》，这次送来修复的，是距今约六百年前的一副绢本山水画《秋亭落叶图》。
同样是国宝级别的画，这副《秋亭落叶图》受损更严重，有多片缺失。
画的上半部分破损尤其严重，画面的整体色泽灰暗，布满灰尘污渍，画心部分甚至隐隐发霉。
不仅如此，受损最严重的部分，绢质已经糟朽，修复起来难度更甚。
绢质不同于纸质，它的寿命更短。文物界一直有“绢寿八百，纸寿一千”的说法。
这副绢本《秋亭落叶图》，在没有得到有效保护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接近了寿命的尾声。
而宁海月需要做的，就是靠修复技术，延长它的寿命，让它再一次焕发生命力。
这几天，她一直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沈老指派了萧闻璟帮她，但她一直在尽量避开和他见面。
这天，她刚到修复所没多久，还在研究那副《秋亭落叶图》，手机就响了起来。
陌生电话。
宁海月看了眼，选择挂断。
然而铃声却没有停止，号码的主人锲而不舍。
宁海月有点烦躁地接起，在听清了那头的声音后，她瞪大了眼睛。
“萧……教授？”
萧闻璟轻轻“嗯”了一声。
宁海月本来准备他怎么会有自己电话的，转念一想，萧闻璟是沈老介绍过来的，沈老或者小赵甚至是顾晴雨，无论是谁，把她的电话给他，都很正常。
于是她顿了一会儿，礼貌却疏离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萧闻璟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疏离。
他眼神微黯，到底没说别的，选择直接切入正题。
“这几天我没去修复所，那幅绢本，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宁海月低头看了看手边破损的画，细长的眉毛不自觉地蹙起。
“还在拼接阶段。”
萧闻璟听出她话里的低落，小心问道：“不顺利吗？”
“还行。”宁海月说。
按照这副画的受损程度，在正式动手修复前，还需要用影像技术，将画的碎片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
修复所的设备年久失修，用起来很是费眼。
她熬了几个大夜，每次休息时眼睛都累得发红。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说给现在的萧闻璟听。
萧闻璟见过修复所的设备，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要不把图带到我的工作室来吧，我这边刚建好，所有的上设备都是国际范围内最新最顶尖的，一定够你用。”
提到多少修复师梦寐以求的高精尖设备，他的语气却仍旧淡淡的，不以为意。
宁海月瞬间就回想起大学时代穷困潦倒的他们了。
那时候，他们连修复所这样的设备都摸不着。
更别说是全球顶尖的高科技了。
要说宁海月不想用，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萧闻璟的个人工作室，韩颖和她身后的韩家肯定出资不少。
她既要和萧闻璟拉开距离，更不想见到韩颖。
“劳萧教授费心，只是绢本运送困难，转来转去还需要向修复所申请，就不麻烦了吧。”
修复所现有的仪器，完全能够支撑。
就是她要多费点神罢
了。
萧闻璟被拒绝了，倒也没有很意外。
自从他下定决心要找回记忆后，主动找了宁海月很多次，缺无一例外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了。
他不是察觉不到宁海月的刻意疏远。
只是……
在彻底找回记忆之前，他不会就此放手。
柳如嫣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故人、旧地。
宁海月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回想到过去片段的人。
她就是那个故人。
听着电话那头宁海月安静的呼吸声，他无声无息地勾起嘴角。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你不来也行，我下午去修复所。”
突然出现的声音，差点吓了宁海月一跳。
刚刚一直不出声。
她以为他生气挂了。
闻璟哥哥虽然性格温和，很少和人斗气，但毕竟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这几天的接连拒绝，连她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
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正想找借口再次推拒，就听见萧闻璟在那头飞快补了一句，“正好有事需要同沈老谈谈。”
宁海月正在脑子里飞速思考，如果撒谎说沈老今天不在修复所会不会被揭穿。
下一秒。
就听见萧闻璟又补了一句，“我刚刚问过小赵了，沈老今天正好在修复所处理事情。”
宁海月：“……”
她似乎听见萧闻璟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宁小姐？”
“这副《秋亭落叶图》，沈老可是交代了我们一起修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