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孟静娴穿着一身胭红的旗装,她入宫便是主位,所以戴的缀银钿子头瞧着更是端庄,跪在殿中端正的对着皇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刚行完礼吕佳盈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她平身,一旁的祺贵人就坐不住了先开口“嫔妾久闻孟嫔娘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穿上这身衣裳谁能看出是刚入宫的,怕是想要拉着皇后娘娘叫一声姐妹吧。”
贞贵人平日里和祺贵人掐的厉害两人互不相让,可当真有个旁人要来打破这个平衡的时候,自然也是同仇敌忾了,此时也是捂着嘴附和“嫔妾也常听人说,孟嫔娘娘是个长情的,如今一瞧更是个有志向的。”
她们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个不停,前面的柔嫔惠嫔连着华妃敬贵妃的目光都不免在这位孟嫔身上流连了一番。
胭红做成的缎子穿上身上又是满绣,实在是与正红颜色相似,加之钿子头瞧着便稳重上了年纪,在面容年轻的皇后对面还真不知道谁能年长些。
孟静娴瞧着是个沉得住气的,这样的话听在耳朵里都好似没听见一样,也不理身边各处投来的目光。
还是皇后看不下去轻轻蹙眉朝着她抬了抬手“快平身吧,孟嫔你初入宫还不熟悉,她们两个是最年轻爱说笑的了,这次没了分寸,本宫必然好好说一说她们。”
她看向一边一个坐在最末尾的两人,板起来脸训斥道“本宫看你们越发没规矩了,嘴上没个遮拦的,若是再不改这个老毛病,本宫定然要禀了皇上好好罚你。”
得了皇后的训斥这二人悻悻的撇了撇嘴,站起来一同福身“嫔妾知错。”
孟静娴虽说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藏在下面的手还是紧紧的攥住了衣袖,她不是个傻的,这两句冷言冷语听到耳朵里她自然是知道,她的衣裳穿错了。
可她按照规矩并未逾矩啊,正红和嫣红是正室所用的,胭脂红颜色虽像可却并不是,她嫁不得心中的如意郎君,入了这吃人的宫闱也只能给个老头子做妾,难道连这样的衣裳都穿不得了吗?
可她但凡是早入宫几年便会知道,就是华妃如日中天最为得宠的时候,穿的衣裳也大都是芍药红,与皇后站在一处是能明显分辨出来的不同,而胭红远远看去却只会叫人错认。
她正在垂眸细思之时就听见上头皇后娘娘正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
“孟嫔你上前来,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吕佳盈风声音亲和的朝着她招招手,雪信含笑也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了位子,孟静娴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澜依说了,皇后娘娘是个好人,永寿宫里的都是好人。
她颔首拎着衣角走上前凑近,吕佳盈风当真拉着她仔细的看了看“妹妹容貌出色,名字也好听,静娴倒真是合了妹妹这样标志的人。”
孟静娴像是被夸赞后的害羞,低下头道“娘娘谬赞了,嫔妾今日见娘娘才知什么是国色天香,嫔妾自愧不如。”
孟静娴美么,第一次大选那时候自然是美的,十八岁的国公独女就是站在那气势上都压人一头,可如今一年年的在府里这么过着,听闻果郡王出事她心中急闷本就容貌憔悴不少,如今又进到了自己最不喜欢的皇宫里,眉宇间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愁苦之色。
和吕佳盈风预料的差不多,宫中太久没有新人了,就是图个新鲜皇上也会宠上一阵的。
看这样子皇上对这孟静娴还算是满意,除了第一日为着衣裳的事情告诫她一定要尊重皇后,之后的宠爱倒是能和祺贵人和贞贵人呈三足鼎立之势。
而弘昭虽说对这个孟嫔好奇,可到底他如今也是长到了十四岁上,内宫的走动还是能少就少,免得惹上什么一身腥的说不清楚,还真没什么得见的机会,左右这些日子这个孟嫔也没惹出事情来,倒是相安无事。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转眼间这一年便又过去了。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二月初二。
其实弘昭自去年的这个时候起心中就一直不算安宁,就像是一直觉得漫长的旅途在不知不觉中就快要临近终点,但是同行的人都看不到自己头上明晃晃硕大的倒计时,只有弘昭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脚下的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真正倒计时的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给予了他最多爱的人。
他的心绪难免一日复一日的积压下来,可又因为他奥斯卡的演技可以遮掩着压抑着,所以没人能在他身上发现一点异样情绪的踪迹,就连阿玛和额娘都没有。
除了弘锦,就在永寿宫小宴上的那一次,或许双生真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神奇事情存在吧,只有她一凑近就瞧出来了。
“太子爷,皇上那边快要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吧。”
小德子看着自家太子爷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他顿着步子上前躬身来请,今日是踏春出游的好日子,皇上特意推了繁杂的处理不完的政事要带着太子一同出宫了。
“嗯,走吧。”
弘昭站起身来,如今的他刚过完十五岁的生辰没两个月,身高也窜的厉害,整个人欣长的一条立在那,同巨人三哥比起来也不逊色,体态匀称线条流畅。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发尾一直缀着的金铃被摘了下来,是他十五岁生辰那日皇上亲手为他摘下的。
胤禛看着背身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到了这样的年岁他难免会眼花,金铃精致也不太好取下,他怕扯着弘昭的头发因而手下放的极轻。
“吾儿如今已长成,十五岁,民间也有这样的老例儿,说是十五岁上应当是束发之年,咱们满人不重这个,但朕还是想私下给你全了这个礼。”
他眯着眼睛仔细瞧着那两个金铃铛的扣,不急不缓的将他从缠绕的发丝上拨下来,回收拿起一个漆器瞎子里头装着的一支更加精美华贵的金镶玉扣。
金玉扣在帝王的手中可比那两枚乱动的金铃听话多了,稍一用力便牢牢的抓在弘昭的发尾。
皇太子独有的服饰剪裁得当更显得整个人肩膀宽阔,腰间的玉带收紧,紧致有力的腰身,修长的双腿都叫他一举一动自带一番魅力。
见着他如今这样,怕是谁都联想不出来之前那个整日挂在皇上脖子上,被举在脖颈上满宫走的奶娃娃了。
踏春总是高兴的事,弘昭晃了晃脑袋正长腿一伸迈步要朝着外头走,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正快速的朝着这边靠近。
“太子爷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他他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