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来的太过迅速,叫在场之人都觉突然,富察映珺本要搭上去的手也是一顿。
弘昭见此就知道她心中还是存了紧张之意的,低头微微一笑,手上坚定的向前,越过她冰凉的指尖托住小臂,朝着自己的方向稍稍用力,稳稳的将人从花轿中扶出来。
这一番来回在场除了皇上皇后已经找不出一个站着的人了,弘昭扶着富察站稳,在阿玛和额娘一个比一个慈祥欣慰的目光中缓缓下拜。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皇额娘。”
皇后瞧见自己接连成婚的儿女自然是欣慰的,只是她稍稍偏过头去看身边的皇上不得不承认,比她欣慰的人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起来,快起来。”
胤禛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腰虚扶着弘昭的肩膀,笑的面上的皱纹都展开了还不忘朝着一旁的富察抬抬手。
要说他也是高兴晕头了,富察脑袋上盖着盖头根本瞧不见方才的手势,还是靠着弘昭握着她胳膊往上抬了抬这才意识到能站起身来。
胤禛眯着笑眼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红装的弘昭,五官上已经褪去了稚气,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子精气的立在那,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光华内敛,气质斐然,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瞧怎么喜欢。
胤禛伸手本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可手抬起来印象中肩膀的位置却只能碰到弘昭的手臂,他动作一顿顺着力道轻轻拍了拍“好,真好,快进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兴许是因为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能见到,胤禛从前一直没对弘昭的长大有太多的实感,可细想想,从最开始那个说拎起来就能拎起来,说扛上去就能扛上去的小团子,到时常叫他过过手瘾揉两下脑袋的小小孩童。
从孤身离开京城前往木兰围场的少年,再到如今拍肩膀都要抬高手臂的青年,总是有太多的参照物来证明了。
瞧着弘昭日内透露着喜气游刃有余的同来往宾客说笑,胤禛背着手莫名想起来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
是从具体哪一天开始,自己最后一次将他举在怀里,扛在肩上的呢?
就算他自诩对这个儿子手把手教养长大最是了解,可仔细思索片刻还是没能给自己的困惑一个准确的答案,只知道那该是一个最平静且没有风浪的一天。
到底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眼见这场婚宴的主角都到齐了,正礼说着这便要开始了。
皇上皇后坐到上首的位置上,礼官说着唱词陶喆不重样的吉祥话,引着太子与太子妃进到殿中。
“一拜天地——”
弘昭与富察一人捏着红绸的一端,依着礼官的话转过身去对苍天一拜。
富察透过行动间盖头的缝隙往外瞧去,身旁同她一样动作的男子,下拜时刀削斧凿的半张脸若隐若现,随着动作垂下的辫子上扣着的两个金玉扣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今日过后,她嫁他为妻,可却不只是妻子。
更是这东宫中的太子妃,是未来大清的皇后,她注定不能同旁人一般,满脑子小情小爱,追寻自我。
承继宗庙,延绵子嗣,料理后宫,操持内务,这才是她该做的,她到底是年岁长些,在这宫里几年也瞧得清楚,她不信君王有情,幸运的是,太子爷是世上顶好的男儿。
她虽不信君王,可她信她的太子爷。
“二拜高堂——”
二人缓缓转过身来,对着上首笑的见牙不见眼,满目喜悦的皇额娘,和年纪越大泪窝子越浅的皇阿玛再度下拜。
弘昭眼力向来是最好的,不然也不能在射箭时一剑穿三鸟,只方才转身一晃眼的功夫,他不仅瞧见了皇阿玛年迈的面上掩饰不住的怅然,更是瞧清楚了富察藏在衣袖里的,紧紧攥着红绸的一双手。
富察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太子妃,未来也会是一个好皇后,这是弘昭一直确定的事情。
她漂亮、仁义,聪明却不张扬,沉稳但不沉闷,守规矩但不死板,看似柔的像水,可哪知水亦有水的锋利,种种特质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才叫弘昭一开始就被她吸引了目光。
听着身边人玉佩与地面轻触发出的叮当声,弘昭在心中暗暗道,富察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与体面。
他从不会要求自己的身边人是个完人、圣人。
他向来坚信任何人都有见不得人的那一面,就是自己这一路走来,缺德带冒烟的事情也没少做,所以他愿意在最大限度内给她包容与自由。
只因为她不只是太子妃,不止是未来的皇后,更是他的妻子。
“夫妻对拜——”
红绸的牵引叫二人转身时不由自主的都往对方的方向靠近一步。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他有限的几位长辈,再也没有旁人能叫他弯腰低头,今日起便又多了一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礼成——”
二人直起身子依旧面对面站着,等着流程中礼官的吉祥话,可谁曾想听到的声音却并不出自于礼官。
胤禛此时的小动作比平时要多了不少,他先是动了动腿,又扬起手在膝盖上拍了拍,摸索着掌心开口,声音低哑中带着厚重。
“今日太子大婚,朕心甚慰,愿你们二人琴瑟和鸣,愿大清万世永昌!”
弘昭转头对上自己阿玛鼓励的目光,殿内众人闻言也纷纷行礼附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