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夫人抱着晕过去的傅安黎,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阿黎,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盈珠神色未变,展玉燕却眉头紧皱,厌恶几乎写在了脸上。
她虽离宫清修多年,可好歹是上一届宫斗冠军,装晕这种小伎俩,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人,可否请御医来为小女一看?”
荣国公恳切地望着展玉燕。
她瞥了眼荣国公夫人怀中的傅安黎,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点头吩咐人去请御医。
宫人前脚刚走,后脚傅晏琅看着盈珠波澜不惊的脸色,顿时不满道:“晏熹,你没看见阿黎都晕过去了吗?”
“谢怀英那小子对你做过的事,阿黎绝对是不知情的,你就算是不喜欢她,也不用这么冷漠吧?”
盈珠好奇道:“那依傅二公子所言,我该怎么做呢?”
“我是因她才险些被谢怀英哄骗成妾,也是因她,谢怀英才会用如此下作低劣的手段来造谣我辱骂我,甚至打伤了我的人,如果不是有陛下、观主还有江大人在,我此刻还能不能和你们相认都未可知。”
“这样一个人,就算她毫不知情,可我的悲惨遭遇有一半是因她而起,眼下她为逃避追责而装晕,难道我还要将她好生扶到后头房里去,对她嘘寒问暖吗?”
傅晏琅被噎住,想反驳,可又觉得盈珠说得对。
他自然相信傅安黎是无辜的,可若是谢怀英当真这样说了,那盈珠记恨阿黎也是应该的。
“什么为逃避追责而装晕?”
荣国公夫人抬起头,红着眼眶道:“晏熹,娘知道你不喜欢阿黎,甚至记恨阿黎,可她方才也说了。”
“谢怀英犯下的事,与她无关,你就算不信她,也该信一信你的亲生父母和兄长。”
“阿黎在我们膝下养了快八年,从来都是温柔善良又懂事的,她不可能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她和我们一样,都盼着你这个姐姐回来啊……”
“正是!”
傅晏琅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又看着依旧冷漠的刚寻回来的亲生妹妹。
“晏熹,你怎么变得这样冷漠?你不心疼阿黎情有可原,可娘都哭成这样了,你竟然——”
“傅二公子。”
盈珠打断他,看向堂下抱着傅安黎泪流满面的荣国公夫人和一旁神色焦急的荣国公,又看了看人后始终神情莫测的傅晏铭。
“从我与你们相认到现在,已经有两刻钟了,你们可曾关心过我一句?”
“我被拐走的那八年,被拐去了哪里,经了几次手,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挨打,又是谁最后买下了我?”
“我长到这么大,没有爹娘照看,没有兄长爱护,孤身一人在外,可曾遇到过什么困难,又是如何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到京城寻亲的?”
“还有我明明到了京城快半个月,为何没有上门认亲?”
“你们哪怕是问一句呢?”
盈珠本以为早就认清了荣国公府这一家自私凉薄的本性,她就不会伤心,可这一句一句质问下来,她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傅晏琅面色一僵,后知后觉地懊悔起来。
荣国公夫妇更是如梦初醒,荣国公夫人泣声道:“晏熹,爹娘没有不关心你,我们才与你见面,自然有好多好多话想与你说。”
“可爹娘只是不想让你和你妹妹之间有误会,娘知道你心中有怨,可阿黎她——”
“阿黎阿黎,你们心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亲生女儿?!”
盈珠胸腔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浮现出两抹薄红,一双凤目亮得惊人,被怒火和失望填满。
“你们知道谢怀英是怎么哄骗我的吗?”
“你们知道他被我戳穿真相后是怎么羞辱我的吗?”
“你们知道我从扬州到京城这一路几次遇险差点死了吗?”
“你们知道我差一点就遭了谢怀英的毒手此生再不能与你们相见吗?”
她每说一句,荣国公夫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傅晏铭和傅晏琅面上的愧疚就越浓。
“你们不知道,你们也不想知道,你们只关心你们的阿黎,你们甚至想让我和这个差点害我坠入万丈深渊的幕后真
凶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盈珠惨笑道:“你们真是可笑至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被亲生女儿这样指责,荣国公夫人只觉得一颗心碎得彻底。
她一面担忧怀里的晕过去的养女,一面害怕亲生女儿对她彻底失望。
她是真心心疼盈珠的遭遇,可也是真的不信谢怀英是经傅安黎指使去哄骗的盈珠。
傅晏琅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心疼亲妹,也心疼养妹。两边都无法割舍。
至于荣国公和傅晏铭,他二人的眸光在盈珠和傅安黎之间来回,其中究竟是情更深,还是利更重,只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御医很快就来了。
因着是展玉燕的吩咐,来的人是御医署的御医令,也是展玉燕的熟人。
荣国公夫人忙擦了眼泪,殷切地将他望着:“大人,我家阿黎怎么样了?”
御医令看向上首的展玉燕,瞬间意会,收回手,站起身。
“令媛无碍。”
荣国公当下就沉了脸。
“什么?”
荣国公夫人一时间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大人,您莫不是诊错了吧?”
“既然我女儿没事,那她为什么不醒呢?”
御医令眉梢微挑,顾忌着荣国公府的地位,到底没将话说得太直白。
“许是令媛操劳过度,想在此地休息会儿吧。”
荣国公夫人再傻也明白了,但她仍旧不能相信:“不可能,我家阿黎她——”
话还没说完,展玉燕忽然上前,一脚踹上了傅安黎的小腿。
“啊!”
方才还躺在荣国公夫人怀中仿佛昏死过去的傅安黎,瞬间惊跳起来。
展玉燕冷哼道:“看见了吗?你家阿黎在装晕。”
傅安黎僵住身体,脸色瞬间煞白。
荣国公夫人还保持着方才抱着她的姿势,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盈珠笑了:“夫人,原来这就是你那温柔善良懂事的女儿啊,既然她没做过伤害我的事,那为什么要装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