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赵主任,我这就来了。”许方阳苦笑了一下,只好跟上赵刚。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粮站所办公楼,赵刚在前头带路,很快就指着马路上的一个干瘦青年说道:“喏,就是那里了。是不是很近,不耽误事情?”
“是的赵主任。”许方阳点头说道,目光在干瘦青年的摊子上扫了一下。
只见所谓的摊子,就是用一块土布铺在地上,然后再在土布的四个角,放了几块碎石头压着,防止风大被吹起来,损坏摊子上摆放着的东西。
而干瘦青年本人,就和现在这个时代很多普通人一样,身材瘦的可以看见骨头。
许方阳毫不怀疑,对方如果将身上的土布衬衫给解开的话,前身肯定能够看到明显的骨架痕迹。
对方也在看着他们,一看到赵刚,干瘦青年立即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赵主任,这是哪阵春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什么春风东风的,上次那幅画你给我拿出来瞧一瞧。我可首先要提醒你,今天我可是带了行家一块来了,你可别想拿赝品糊弄我。”赵刚笑着说道。
干瘦青年笑道:“我哪里能糊弄赵主任您这么大的官呀!回头不把我抓了坐牢么?”
“你小子,我是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人吗?”赵刚瞪了他一眼。
古玩圈有古玩圈的规矩,就因为买到了赝品,把人家给抓了坐牢,那算什么本事?
再且说了,古玩圈的真假,本来就是靠自己眼力来判断的,玩不起大可以别玩呀。
干瘦青年笑着说道:“哈哈,赵主任您平易近人,当然不会这么干了。”
“不过您说您请了行家,这位行家在哪里头呀?”
“你看不出来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赵刚笑着看向许方阳说道。
干瘦青年吃了一惊,“这就是赵主任您带来的行家?!”
“正是!”赵刚说道。
干瘦青年不敢置信,打量着许方阳的脸孔,感觉比自己还要小几岁。
他进入古玩圈,那可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还有个老高手教导,这才勉勉强强糊口饭吃。却也不敢说自己是行家。
半个行家他都不敢说自己是的。
许方阳才多大呀?他能是什么行家?
“先生是考古队里的?”干瘦青年有些羡慕的问道。
许方阳摇头说道:“不是,我就一个草根,瞎玩儿的。”
“啊?”干瘦青年吃了一惊,瞎玩儿的怎么能让赵主任当做行家对待呢?
许方阳不想解释太多,只想办完事情就走人,“哥们,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好的。”干瘦青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就从摊子里的一个瓷瓶里的好几幅画里头,选了一幅画出来,然后放在地摊上缓缓展开。
华夏的传统挂画,一般都是有画轴装裱的,但是他这幅画却没有装裱,只是一张画纸卷起来而已。
展开之后,是一幅花草图,画上有一株黄花,一株鲜红的牡丹花,还有一株淡白偏红色的梅花,都开的十分的灿烂,美丽。
而在画纸的侧边位置上,则有竖着写的一些文字,大概是“戊寅年作于大风堂——张大千”。
“先生您瞧这个钤印,张大千三个字十分的古朴可爱,是真印无疑了。”干瘦青年笑着指了指那些文字下面的一颗钤印,对着许方阳说道。
钤印是华夏古代文人必定拥有的东西,作用十分的多,也因此有各种类别的钤印。
但一般来说,主要是两个作用,一个是作为署名用的,一个则是作为收藏印在使用。
任何一幅书画作品完成了,创作者都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钤印。
通过钤印去辨别书画的真假,是自古到今,乃至是到后世,都十分重要的一门本事。
许方阳却瞥都不瞥那没钤印一眼,直接说道:“这幅画不错,一毛钱可以买回去玩玩。”
“什么?一毛钱!?”干瘦青年蒙了,错愕的看着他说道:“先生,你是故意在压价吧?”
“不是压价,一毛钱完全是看在你和赵主任关系不错的份上,不然分文不给。”许方阳摇头说道。
干瘦青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都有些低沉了,“先生,你这样说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还请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今天我不能让你走!”
“我说出来的话虽然真,但未必会好听,你确定吗?”许方阳问道。
干瘦青年冷着脸说道:“说!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都可以接受。”
“那行,我直接说了吧,这幅画是赝品。”许方阳说道。
干瘦青年沉着脸说道:“理由呢,为什么是赝品?总不能凭你一张嘴凭空乱说吧?”
“当然不是凭空说的。”许方阳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颗钤印说道:“这是第一个问题。戊寅年没搞错的话,应该是一九三八年,这个时候的张大千用的钤印,其实只有‘大千’两个字,继续用‘张大千’三个字的钤印,非常之少。”
“是这样子的吗?”赵刚讶异的看向许方阳。
但凡对书画有些了解的人,都对张大千的为人有些了解。
张大千不仅仅是才华横溢的画家,同时他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书法家,篆刻家。
同时他还极其擅长仿造古画,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真假难辨的恐怖程度。
而市面上张大千仿造的古代名人字画,别说现在了,就算是放在后世,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大千担心自己创作的作品,有一天也会被别人仿造,所以在防伪技术上不断的推陈出新。
而书画作品防伪,最好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在钤印上着手,一个则是在作品的某处留下一个暗号,只有买家本人知道。
但是后者有个风险,那就是知道暗号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而且一些仿造者会用放大镜不断的细细观察,一天两天找不到,十天半月总是能找到的,到时候作假的时候,一样可以把暗号给弄上去。
所以古往今来的文艺工作者,都在钤印上做文章!
许方阳说道:“张大千几乎每几年都会更换不同的钤印,或者是加入新的钤印。”
“那又怎么样?三八年基本用‘大千’两字钤印,不能代表彻底不用‘张大千’三字钤印了!”干瘦青年咬牙说道,他当然不想自己的东西变成赝品。
“你这根本就不是证据!”
“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呢。”许方阳笑着说道。“大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