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消瘦,雨意阑珊,元韫浓在城墙上能看看到很多。本文搜:常看书 免费阅读
但是又只能看到这一片的天地。
她回头看了一眼暮春的花,盈盈地堆砌在枝头,离凋零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元韫浓幽幽地叹了口气。
裴令仪要是知道她的选择之后,怕是会气疯的吧。
但愿裴令仪迟些知道吧。
前脚送走了元彻回和裴令仪,后脚元韫浓就找到了慕湖舟,提出想要跟慕湖舟一块去靖州赈灾。
“我想为阿兄和清都免去后顾之忧,也为百姓能尽一份力。”元韫浓笑道,“我可以带一批粮草和药物过去的。”
“不行。”慕湖舟当然拒绝,“太危险了,浓浓,我不能将你置之险地。”
元韫浓对于慕湖舟的拒绝早有准备,做出委屈的模样,“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与你同去吗?”
慕湖舟叹气:“这很危险,浓浓,你也见到了,当日在宴上,没有人愿意去。”
“可你愿意去,不是吗?”元韫浓说。
慕湖舟沉默了。
他并非单纯地为民请命,而是有更多的考量。
沈川当时已经惹怒了惠帝,若是再在张开华的挑拨下接下这个任务,必然会触怒惠帝。
而他不能让这个任务落在慕载物党派的臣子手里。
他站出来,不只是为了南朝的来日和百姓的来日,也是为了在摇摆不定的朝臣和皇帝面前表现。
元韫浓笑了笑,“你不必谦推说,君子论迹不论心。”
“还是不行。”慕湖舟摇了摇头,“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他苦心劝说:“你自小身子柔弱,去靖州一路上舟车劳顿,你又怎么吃得消?姑父姑母也不会允许的。”
“浓浓,听话,留在京中吧。你若是担心兄弟,我再派亲卫去帮忙。你若是忧心灾民,我保证不会空手而归。”慕湖舟说。
“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元韫浓抬眸,眸若秋水,“我想和你并肩,和你一起。”
慕湖舟怔了怔,“……和我一起?”
元韫浓握住他的手,“不是说想要娶我吗?不是说好了会负担我的一生吗?我也想和你并肩同行,因为以后还会并肩很久。”
元韫浓说:“如果我这次能陪你一起,然后成功赈灾回来,太后和皇后娘娘或许就不会有异议了吧?”
她的话语带有些天真的憧憬:“再说了,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浓浓。”慕湖舟反握住元韫浓的手,“你真的想好了吗?”
“那是自然。”元韫浓露出微笑。
“好。”裴令仪闭了闭眼,“那我去向父皇请旨。”
元韫浓点头,笑着挽住慕湖舟的手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等到惠帝的圣旨下来,再一次被先斩后奏的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瞪圆了眼睛。
岐国公看了看圣旨,再看看旁边一脸乖巧的小女儿,一阵失言。
“应怜!”惠贞长公主愠怒道,“你知道靖州有多危险吗?简直是胡闹!”
“阿娘——”元韫浓立刻泪眼汪汪地扑进了惠贞长公主怀里,“你就让我去嘛,我都没出过京城几回。”
“你当是去玩的吗?”惠贞长公主气急,“你知不知道那就在锦州旁边?”
元韫浓说:“阿兄和清都也在锦州,我同表哥去靖州赈灾,不会有危险的,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什么分寸?”惠贞戳了戳元韫浓的额头,“你跟他们能比吗?他们会武你会吗?你真是……你想气死阿娘吗?”
元韫浓眨了眨眼睛,故作委屈,“阿娘,我就是去施粥,布施功德,也算是为自己积福了啊。”
“那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惠贞长公主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现在就进宫去求陛下收回圣旨!”
“公主。”岐国公拦住惠贞长公主。
惠贞长公主瞪他,“你做什么?你女儿都要去那种地方了,你还不担心?”
岐国公无奈道:“应怜头回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靖州,我自然是担心的。公主,还请听我一言。”
“你说。”惠贞长公主勉强停了下来。
元韫浓环顾了一圈,觉得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夫妇自从把所有话都闹开了说开了之后,反而是感情真诚了许多,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如今不但联姻之下盟友的默契更深几分,更是多了几分老夫老妻之间的夫唱妇随。
“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圣旨,就不会再收回去了。”岐国公说道。
惠贞长公主脸色难看,这点倒确实是。
惠帝就算是只为了面子,也不会收回成命。
“阿娘,陛下不会在意我死活的。”元韫浓平静地说道。
惠贞长公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无法反驳。
她不是看不到,惠帝这些年来的表现。
连她这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姐姐,在惠帝心里也只是多少重量而已,别提元韫浓了。
或许在惠帝心里,她还是很重要的亲人。
但是在惠帝心里,亲人又算是什么?又能有多重要?
“应怜,你告诉阿娘。”惠贞长公主无力地攥紧了手,“你是怎么想的?”
元韫浓靠近她,轻轻将头枕在她肩上,“阿娘,我要嫁给三表哥,我要当皇后。”
“你……”惠贞长公主看着这个向来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你先前不会更喜欢沈川吗?”
“沈大哥很好,但是我想当皇后。”元韫浓说,“况且如今,只是和沈家联姻还不够。”
惠贞长公主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她不想她保护了那么久的孩子,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去承担这些。
岐国公神色复杂,“应怜,你不用担心这些的,这些是父兄的责任。”
“这也是我的责任,爹爹。”元韫浓对岐国公道,“这是元氏教我的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想当皇后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岐国公问,“皇后不是什么好当的角色,到了那个位置,爹娘和兄姐们能庇护到你的地方就不多了。”
惠贞长公主和岐国公的话语都是出自父母的用心良苦,元韫浓当然知道。
她说道:“我自然是想过了的,爹爹和阿娘应该也放心三表哥的为人才对。”
“唉,人心易变,尤其是帝王。”惠贞长公主愁眉不展,“你怎知来日他不会变呢?”
“所以我也不会交付全部的。”元韫浓笑道。
惠贞长公主更愁了。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但凡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接着撞,犟的要死。
元韫浓露出一个笑:“就让我去吧,我会做得很好的。”
岐国公叹气,摸了摸元韫浓的头,“那就去吧,放手去做吧,不必顾忌什么,自身安危最重要,元氏会给你兜底。”
元韫浓双眸一亮,又看向了惠贞长公主。
惠贞长公主又气恼又心疼,对元韫浓又说不下重话。
“行了行了,想去就去吧。”惠贞长公主只能道,“但是得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能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元韫浓展颜一笑,抱着惠贞长公主的手臂撒娇,“我知道了,阿娘尽管放心吧。”
连父母这关都过了,元韫浓确实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日之后,元韫浓就在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跟慕湖舟的队伍一起前往靖州。
尽管对于路途遥远行路难早有准备,但是元韫浓还是吃了不少苦。
一路上元韫浓都精神不济,胃口不佳。
慕湖舟叫人去附近买了点清淡爽口的吃食来,“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元韫浓恹恹地趴在马车的窗口边上,“舟车劳顿,精神不济罢了。”
“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你留在京中。”慕湖舟叹气。
元韫浓提起了一些精神,托着脸笑,“是我自己要来,你多次劝阻无果,怎么能怨你?”
慕湖舟被她逗笑了,“浓浓口齿伶俐,一如既往。”
“快到靖州了吧?”元韫浓虽然不知道路,但是看车窗外,一路越来越荒芜。
慕湖舟面色凝重了些,“嗯,看来靖州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要是乐观的话,我就不来了。”元韫浓眉梢一挑,“我可要好好见见,这位姿态摆那么高的靖州州牧。”
她笑意盎然地转头看向慕湖舟,“毕竟我前头可是夸下海口了的,要让我来,保管靖州州牧吓得跟见了鬼一样。”
“嗯,那我可拭目以待了。”慕湖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车马进入靖州地界,踏入这片灾荒之地,干裂的土地满是狰狞的沟壑,毫无生机。
慕湖舟眉眼间满是忧虑,满载粮食、药材的车马队伍在漫天黄尘中缓缓前行。
元韫浓掀开车帘,入目皆是惨象。
灾民们瘦骨嶙峋,瘫坐在路边,或是目光呆滞地游走。
他们的车马很快就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周围的灾民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了一丝凶狠与贪婪,暗暗打量着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