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盈宁 作品

第92章 他很爱你

“我还有点事想问他。”他偏头,朝已经躲在安全处的姜庆贤示意。

“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江染果断拒绝,想要拉过傅聿烆的手腕带他走,却见他两只手臂皆惨不忍睹,眼又红了。

火势燃烧得很快,姜庆贤他们应该事先泼了汽油,不过十几秒的谈话时间,火就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

“他们的目标是我,带着我,我们三人一个都走不掉。”

“快走吧,不是还欠他一条命,你真想让他死在这?”

他的语气突然温和下来,带着诱哄,循循善诱。

江染看了眼陆绥洲,再看向面前高大逞强的男人,狠狠咬住下唇。

“乖,我家宝贝儿很厉害,可以救别人一条命,现在把他送出去,好不好?”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弯下腰跟她说话,两条手臂无力地自然垂落,在身侧晃荡。

下唇被咬出了血,她扬了扬脑袋,应道:“好。”

她迅速架起陆绥洲选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想走,傅聿烆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块带水的布料,朝他们身上裹去。

浓烟越来越呛人,江染走出一步,正想回头,却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呐喊。

那是傅聿烆第一次那样大声地说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像是在做最后一次的道别。

“别回头,朝前走!”

“一直向前!”

江染咽下喉间翻滚的血液,也大声喊道:“你一定要出来!”

“这是你答应我的!一定!”

“一定要出来......”

她浑身忽然像是没了力气,脑子里产生一个荒诞的冲动。

要不别逃了。

回去和他一起。

死也死在一起。

就这样算了。

她停住脚步,看着脚边冉冉的火苗,右腿慢慢后撤——

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陆绥洲没看她,只一味辨别着方向。

他说:“我们做了约定,无论如何,我都得带走你。”

江染来不及反驳,被男人突然恢复的力气带着朝前走。

一直走,走到滚烫的温度变得温和,走到眼前跳跃的火花变成水泥地,走到乌烟瘴气的钢厂变成黑云沉沉的天空。

陆绥洲才停了下来。

傅聿烆的人远远见到他们,便迎了上来。

不知道傅聿烆是怎么通知他们的,他们围上来,只关注两人的伤势,愣是半点都没有询问自家老板的任何情况。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爆炸声。

钢厂整个被掀翻了大片。

窗户、木棍、门板被炸得四处乱飞。

爆炸的冲击波波及到江染这边,再把几人震得扑倒在地。

医护人员赶紧扶起他们,井然有序地做着紧急包扎。

江染却像是出了神,呐呐问道:“那边......怎么了?”

旁边人闻言不语,只更低了低头。

窒息的安静在不断蔓延,江染又问了陆绥洲:“钢厂,刚才是怎么了?”

陆绥洲也沉默,一向温和的表情此刻却格外严肃,眉头紧锁。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刚才好大一声你们没听到吗?”

“哈哈哈,是谁在里面放鞭炮了吗?哈哈哈,怎么会那么大声啊哈哈哈......”

她僵硬地大笑起来,笑了半天,发现气氛更加凝滞,所有人表情都是悲戚的欲言又止。

她才顿住。

陆绥洲叹了口气,拍上她的脑袋。

“抱歉,他只让我带你走,只交代我照顾好你。”

“至于他......”

陆绥洲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浑身都在颤抖的女孩,两人被同时绑上高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傅聿烆在那时就迫不及待地要他答应。

要他承诺,和高中时的约定一样。

“我把她交给你,别让她哭了。”

又叹了口气,他只发出一声叹喂:

“他很爱你。”

......

当晚,北城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媒体记者通通出动,围着已经塌成废墟的旧钢厂争相报道。

雨下得大,噼里啪啦砸在塑料雨衣上,闹耳的吵。

但围观的人群却热情不减,纷纷伸长了脖子,透过警戒线往里看。

“在我身后,便是爆炸现场。据了解,圣恒集团总裁,傅氏太子爷傅聿烆先生并没有从钢厂里逃出来,现在警方正在对现场进行搜查。”

“那可是只手遮天的傅总,竟然因为这么一场意外就......也太可惜了点。”

围观群众不免发出遗憾的唏嘘。

“就是啊,你说他好好一个大总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呢?”

“谁知道,听记者说警方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消息被封锁得很严密。”

“诶,你看那边,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能随便进现场呢?”

众人探头望去。

雨下得大,雨幕朦胧了两人的身影,甚至分不清男女。

只能看见他们的动作——不知疲倦地用手挖刨着废墟。

陆绥洲又翻过一块大石板,果不其然没有一点惊喜。

他皱着眉,撑着站了起来,看向还在疯狂寻找蛛丝马迹的江染,面露不忍。

“染染......”

女人没听见,依旧机械地动作着,任凭五指都被磨破,血水混合着雨水浸染周围一片。

陆绥洲皱起眉:“染染,你冷静点......”

江染依然没听见,她正在奋力搬动油锅的碎片。

“嘶——”碎片划破掌心,留下一道横跨手掌的伤痕。

江染小小惊呼出声,却又很快像没有痛觉神经一样,继续去和油锅片较劲。

“江染!”陆绥洲看不下去了,走上去一手掀开了那块碎片。

女人瘦弱的身影在雨里跟着摇了摇,摔倒在一边。

陆绥洲心疼得眼都红了,想去拉她,却见她自己很快爬了起来,拍了拍双手,又跑进了废墟中。

他第一次那么无力。

雨下得大,她本来穿在身上的雨衣被磨破,笨重地挂在她身后,她向来是在意形象的。

但现在的她,却任由被雨水淋湿的黑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遮住所有的明媚,留下紧绷的唇角和通红的鼻尖。

陆绥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蹲下来,继续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