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黑暗中那条若隐若现的光路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入更深的虚无。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我们已经走了多久？"我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异常清晰。
醉道人看了一眼手中的一个小型怀表："外界时间约二十分钟。永夜之境的时间流速不稳定，对我们而言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
小七警惕地竖着耳朵："有东西在接近。"
光路突然在我们面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异的空间——无数镜面悬浮在黑暗中，每一面镜子都反射出不同的画面。有些镜子里是我熟悉的酒馆场景，有些则是我从未见过的地方。
镜子中央，一团银色的雾气缓缓凝聚，形成一个身着银袍的虚幻身影。它没有面容，只有一片平滑如镜的椭圆形表面代替了头部。
"第一位守护者，"醉道人低声道，"镜之守护。"
"欢迎来到真实的边界，"守护者的声音如同千百面镜子同时发出的回音，"我守护着永夜的第一道门，负责筛选那些能分辨真实与幻象的灵魂。"
我上前一步："我们需要第三份契约。"
"我知道，"守护者平静地说，"但获取它需要通过三重考验。我的考验是真假之辨。"
守护者的镜面头部旋转着，周围的镜子开始快速移动，最终形成一个环绕我们的圆形阵列。
"在这些镜子中，只有一面显示的是真实的道路，其余都是幻象。选择错误的镜子，你们将永远迷失在虚假的记忆中。你有一次机会。"
我仔细观察着每一面镜子。它们显示的都是前方的路，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黑暗中延伸的光路，通向更深处的虚空。唯一的不同是路旁的景象：有的镜子显示路边站着我认识的人，有的则是陌生人；有的路边开满鲜花，有的则是枯枝败叶。
"这怎么选？"小七焦虑地问，"它们看起来都很相似。"
醉道人摇头："这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永夜之境的考验从不只关乎视觉。"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思考。如果正常情况下，我可能会被恐惧干扰判断，但现在失去了恐惧情感后，我发现自己能够更加理性地分析。
"真实的道路..."我喃喃自语，回想守护者的原话，"它说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道路，而是真实。"
我再次环顾四周的镜子，这次不只看路，而是感受每面镜子散发的能量。突然，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小七，你能感知到这些镜像中哪一个有生命的气息吗？"
小七点点头，闭上眼睛，全身的毛发微微竖起。片刻后，它睁开眼："所有镜子都没有真实的生命气息，它们全是幻象。"
这个答案让我陷入困惑。如果所有镜子都是幻象，那真实的道路在哪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我们站立的地方——黑暗中那条已经消失的光路。转念一想，我明白了什么。
"没有真实的道路，"我直视守护者，"或者说，我们已经站在真实的道路上。这些镜子只是干扰，真实早已在我们脚下。"
守护者的镜面头部闪烁了一下："有趣的回答。那么，你的选择是？"
我坚定地说："我选择不选择任何镜子。真实的道路不在镜中，而在我们已经行走的路上。"
周围的镜子突然碎裂，化为无数银色的碎片消散在黑暗中。守护者的身形也逐渐透明。
"通过考验，"它的声音渐弱，"但记住，真相有时比幻象更加可怕。没有恐惧的心灵也许能看清真相，但无法理解保护幻象存在的意义。"
我皱眉："什么意思？"
守护者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句话："前行百步，第二位守护者等待着你们。"
随着守护者消失，我们脚下的光路重新浮现，延伸向更深的黑暗。
"干得好，"醉道人赞许道，"你看穿了考验的本质。"
"我觉得...如果我还有恐惧，可能会本能地选择某面镜子，"我若有所思地说，"失去恐惧让我能更清晰地思考。"
"但守护者的警告不无道理，"醉道人神色严肃，"恐惧有时是保护机制。没有恐惧，你可能会面对原本可以避开的危险。"
我们继续前行，计数着脚步。在第九十九步时，小七突然停下："有什么在靠近...比刚才更强大的存在。"
随着小七的警告，黑暗中仿佛有水流的声音。虚空中浮现出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深海中的幽光。我们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水晶般的空间，地面看似透明，脚下却似乎有无尽的深渊。
一股冰冷的水流从虚空中涌出，盘旋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这位守护者由流动的水构成，身体半透明，内部有无数小光点流转，仿佛星河倒映在深海。
"我是记忆之守护，"水流构成的声音充满了韵律感，"欢迎来到永夜的第二道门。"
我感受到一股压力袭来，仿佛有千万吨的海水压在我的思想上。守护者的眼睛——两个深蓝色的漩涡——直视着我的灵魂。
"第一位守护者测试你分辨真假的能力，"它说，"而我将测试你面对过去的勇气。在记忆的海洋中，许多人迷失了自己，沉沦在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的幻象中。"
我下意识地想起在迷雾湖遇到的那些记忆碎片，心中警觉起来。
"第二重考验，"记忆之守护宣布，"将由你独自面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