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能是撞鬼了吧
不出季意远所料，听完他的话，顾今昭唇角翘起的弧度更深了。
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怎奈何，队友不靠谱。
季以朗突然来了句，“看来我在南秋的眼里，比你们这些弟弟妹妹都要重要，南秋是02分给我发的新年快乐，比你们都要早。”
顾今昭霎时垮下脸，“南南也是02分给我发的！我比你早！”
“不可能，一定是我比你早！”季以朗哼哼。
季意远嘴角抽搐地看着突然掐起来的两人，生怕他们掐得太狠连累无辜，眼神都不敢从他们身上挪开。
这俩……幼稚鬼！
他爸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在顾今昭面前犯贱。
偏偏，顾今昭也半点不让。
蓦地想起他爸那句‘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季意远眼底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转瞬，那点情绪消散在寒冷的夜风里，他看着他们，无奈的笑意一点点地蔓延至眉梢。
不过，当幼稚鬼也不错。
至少，他爸看起来，比过去的每一年跨年，都要高兴。
—
跨年夜在外面熬了个大夜，凌晨两点多，顾今昭才回到万象城。
她深深震撼于现在s市的人口密集程度。
要知道，他们三其实只在中央广场待到了12点半，堵车整整堵了一个半小时。
顾今昭给杨阿姨放了三天假，元旦假期，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喝着云跃安送来的补血定神的中药好好学习。
饶是她不怕苦，每次喝中药都能被中药的味道刺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过完元旦，顾今昭自己一个人前往精神病院，想看看那位承认纵火烧死她的罪魁祸首。
精神病院不在市中心，一个多小时车程。
坐落的位置有点偏僻，旁边有间规模差不多的戒毒所。
这间精神病院专门收容、管理犯罪的精神病人，还有给罪犯做精神鉴定。
顾今昭了解过这里探视病人的章程。
在精神病院门口的保安亭做了一次登记，又在住院楼一楼大厅做了次登记。
登记完，有护士来领她上楼。
刚走出电梯，顾今昭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
护士很淡定，递给顾今昭一个不用害怕的眼神。
顾今昭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路过的病房。
每间病房都有个非常大的玻璃窗，占据了起码半个墙面。
可能是为了能更好地观察里面病人的情况，从玻璃窗外看进去，能把里面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
每个病房的标配都是一张焊死在地上的铁床，一个不锈钢的洗手台，以及一个马桶。
简单，压抑。
最后，她们停在了12号病房的玻璃窗前。
护士介绍，“里面的就是王勇。”
顾今昭眨了眨眼，看进去。
铁床上，被褥凌乱，有个穿着条纹服的男人盘膝坐在被子上，低着头，手不知道是在抠脚还是在抠被子。
男人很瘦，头发剃成了寸头，脊背佝偻。
看上去……这二十年过得极其一般。
不过不奇怪，哪怕他原本心里没病，在这种环境下待二十年，心理也得出点问题。
“我能跟他对话吗？”顾今昭问。
护士摇了摇头，“不能，住在这一层的，都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会突然暴起伤人，很不可控。”
顾今昭表示理解，只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突然，病床上的男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顾今昭对上那双混沌的眼，眉梢挑了挑，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男人像是被激怒，挣扎着跳下床，冲过来，举起手掌拍玻璃窗，面目狰狞。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衬得男人扭曲的面容多了几分恐怖。
护士依然淡定，“看，就像这样，莫名其妙会失控，根本没办法跟他正常对话。”
顾今昭也很淡然。
不管有没有人指使，是谁指使，他都是证据确凿最后动手放了火的人。
她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
她这个受害者没理由要害怕施暴方。
“他是见到外面站着谁都这样吗？”
护士摇头，“不，就算外面没站人，他也经常这样。”
顾今昭眯了眯眼。
她还以为，他是还记得她的这张脸，他眼里的恐惧跟见了鬼似的，实在是，看得人发笑。
“不过——”护士迟疑着改口，“又好像有点不同？他好像在害怕？”
顾今昭沉默了片刻，唇角扬起笑，
“我和那位被他纵火烧死的受害者，长得有点像，他可能……在害怕我这张脸？”
病房里，男人越来越疯，对着玻璃窗手打脚踢，眼睛染上了激动的血红。
护士观察了他五分钟，见他竭力了还在锤玻璃，只能用对
讲机喊人来控制住他，打镇定剂。
顾今昭的探视时间只有十分钟，看医生给男人打完镇定剂，她也需要走了。
“护士小姐，住在这一层的病人，会受到区别对待么？”
护士惊讶地瞥了顾今昭两眼。
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习惯用语竟然是‘护士小姐’这种偏老派的称呼？
护士小姐掩嘴咳了两声，回答得很含糊，“理论上不会。”
顾今昭了然地点了点头，眼睛微亮。
很好，懂了！
护士把顾今昭送到一楼。
顾今昭客气地说完谢谢，拐进一楼的洗手间。
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拧开水龙头，顾今昭接起一捧水，轻轻拍在自己脸上。
这两天，她在家做过试验，每次心闷喉咙痒，只要用冷水洗一下脸，就能压住漫上喉咙的血腥气。
她见到王勇的那一刻，心口就有种压抑的闷痛感。
艰难忍到现在，再不用外物干预一下，她怕是又要喷血。
突然，冲厕所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卫生间有人在使用一点也不奇怪。
顾今昭抿紧嘴唇，低头继续往自己脸上浇水，无暇顾及旁人。
冲水声过后，紧接着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动静由远及近。
旁边的水龙头被拧开。
两个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仿佛二重奏。
顾今昭垂着眸，眼角余光只瞥见，站在她旁边洗手的人穿着一条直筒的西装裤。
又往脸上拍了两次凉水，脸上手上的温度都下去了，喉咙的铁锈味才淡了那么一点点。
关掉水龙头，顾今昭疑惑地发现，她旁边的人还在洗手。
“？”又没有洗手液，单纯用水冲手，为什么要冲那么久？
而且……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有一道目光紧紧锁定她。
她分辨不出那道目光的善意恶意，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咽了一口口水，顾今昭的心脏突然高高吊起。
由于她自己的存在无法用科学解释，如果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有鬼，她真的会相信。
她……不能是撞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