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小丫鬟外面看不出来有受什么伤,但精神已经疯疯癫癫。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她被带上来时目光呆滞,嘴角有涎水流下。
她坐在下面良久,似乎终于适应了环境,有了一点点思考的能力。
可是就在她转头看到春意时,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发狂尖叫。
春意不满意的皱眉。
不过是稍微吓唬了一下,这人属实是不中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左相左易学抬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抬眼间快速看了一眼春意的方向,看过后又很快将眼神收了回来。
听妻子说这女娃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看着不像。
长公主的身边不像是能养出这样狠厉的人。
小丫鬟被灌了一大碗汤药下去后,可以冷静说话了。
左易学看了她半晌,就在他的气场要把底下的人吓破胆时,他这才开口,“你来我府上带走了我儿子,就没想过活不了?”
他没有直接问是谁主使的,也没说动机,他只问这个。
小丫鬟惊恐的脸上忽然漏出片刻的冷静。
三公主说了,她会救自己的,就算她这次没能得救,她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三公主看到自己这么尽心竭力的份上,也会给她的两个弟弟安排好处的。
她……不怕!
不怕是假的,不怕就不会被吓得精神失常了,可是她是一定不会开口的。
想到此处她不由想起了春意这个主母的可怕。
平日她只是洒扫的丫头,但春意出手大方,规矩定的合理,小错处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是个极其包容的女人。
可是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处死了那天跟着她一起去左相府的马夫。
当着她的面让人剥皮给她看。
想起那个场面,她又害怕了起来。
左易学坐在上面,即使这丫鬟脸上的冷静只闪过一秒,还是被他敏锐的抓到。
他心下了然,幽幽开口,“你不怕我处置你……是在想什么?”
“是帮你的人给你的底气,所以那个人是谁?皇室的人还是与当今宰相有牵扯的人?”
说完这句话,小丫鬟的脸上明显有动容。
那他猜到了。
左易学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的眼睛,从心里压迫她,“我猜对了,那你就没有什么价值了,那你去死吧。”
他淡淡的说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立即上前,将她拎了起来往外面拖。
左易学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慌乱,以及片刻后的视死如归,他轻轻牵起嘴角。
哦~原来是这样。
就在丫鬟要被拖出去时,左易学下命令,“我左家咽不下这口气,这丫鬟的家人在何处,一并处死吧。”
他的话音刚落,丫鬟彻底绷不住了。
“不!你不能动他们!你是左相,你不是清正廉洁吗!你不能这么做!”
左易学听到她如此呐喊,目光立刻沉了下来。
这是他哽在心里的刺,他就是因为太对得起这天下,所以养肥了那些不长眼的人,敢将手伸到他儿子身上。
这样惨痛的代价他要是还不能立刻警觉,他就不是权倾朝野的左易学了!
左易学冷笑一声,“真可惜,你听说错了。”
坐在一旁的橘向荣担忧的看向左易学,四年前儿子出事儿,被血淋淋的抬回来认丈夫消沉了几个月,然后雷厉风行的办完手里的差事,与皇帝提出了要告老退下来。
他不能接受他将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朝堂后,儿子还因为剿匪断送了未来。
他觉的自己亏,亏到他看到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怀恶念。
橘向荣心疼自家男人,但这是他的心病,自己说再多都是无用。
护卫是跟着左相四处奔走的人,是最清楚左易学意思的,手一松,丫鬟瘫软在地上。
“是谁?我只问一遍。”左易学逼她。
丫鬟面如死灰,说吗?
现在无论说还是不说,她都要死了。
冷静了许久,丫鬟终于吐出了三个字,“三公主。”
左易学摆摆手,丫鬟为自己的死亡哭嚎了两嗓子,终于随着一声铁剑拔出的声音终止了哭嚎。
他一刻不停,带着尸体去皇宫了。
春意送人出去,此时看到橘夫人,她不敢上前了。
三公主?
阿静就是因为三公主才住到左相府的,而此事的背后主使是三公主,那就意味着这无妄之灾是阿静带来的。
橘向荣前脚要离开,忽然脚步顿住。
春意看到她的动作,想也没想跪了下来。
“老夫人,是我没及时阻止,是我这个当姨母的贪心,自私的让她去您家避祸,罚我一人,什么都可以,要我的命也可,只是……可不可以救二少爷的时候将阿静也带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恳求,说道最后语气也淡下来,几乎不可闻。
身边忽然多跪下来一人。
苏澜确实是遭了大罪,寻回来的这几日一直都在昏迷,此刻竟然出现在春意身边。
他沉默的跪在春意身边,“是我不中用,连累了二少爷,阿静是我恩人的女儿,是我妻子的命,孩子……不无辜,可是惩罚她也没用不是?我也可以承担,只要阿静能回来,我也可以当牛做马,偿还自己欠下的债。”
春意心底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动了一下。
她偏过头看苏澜,只见男人说完以后,闭上眼睛,磕下头去。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将阿静当命。
他说自己可以承担!他不记得自己寒窗苦读的那十几载了吗?他忘了当初他被人顶替的痛苦了吗?他怎么会这么说……
春意的衣服被跪在身后的喜竹悄悄拽拽,她立即回过头来,也重重的磕下去。
站在台阶上的橘向荣看着这两夫妻自顾自的求情,瞪了一眼,“你们以为我是什么糊涂的老婆子!我怎么可能只救白鹤不管阿静!”
“我也不要你两个当牛做马,我家仆人够多了,不差你两个!你们就好好待在家,有什么消息立即传给我,好好等着阿静回来吧!”
说完便迅速离开。
她原本是想安抚春意的,现在她有点儿被这糊涂的夫妻俩气着了。
不想安慰了。
春意才将身子直起来,身旁的人便扑通一下侧歪倒去,晕了。
春意连忙起身去扶。
山林里
左白鹤和阿静沉默的向前走去,这片林子一眼望不到边,左白鹤在心里估计应该还有三天才能跨过目之所及的两座山。
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和阿静走得足够远,几乎是直线前进的,而追他们的人或许是走了不一样的方向,反正连对方的炊烟都看不到。
胡大人他们是追捕的人,没必要和左白鹤和阿静一样,为了躲避而不敢生火。
阿静低着小脑袋四处看。
她以前在皇陵,有个小门可以直达后山。
她没被饿死有很多时候是依靠后山里挖的野菜山货过活。
野生麦冬这个季节长得最是旺盛,尤其是它的根茎煮起来有股清香的味道,最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吃多了可以饱肚。
她走走停停,扒拉一下草堆。
左白鹤任由阿静这么做,一路走下来倒是认出了不少草药。
都是灵阳上课的时候拿来给他见过的。
他们赶路赶到太阳快下山,这一天阿静的运气简直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竟然在这一路上捡到三颗鸟蛋,在一大堆被老鼠霍霍过的向日葵饼上收集到了两大把瓜子,还遇到过一个很长很大的瓜,但是上面没有齿痕,阿静就不敢捡。
最大的收获便是她和小叔叔遇到了好多蘑菇。
只可惜她只认识几种,所以有很多不敢摘。
不过摘下来的也算收获颇丰。
他们将山洞里唯一的一口破土锅带了出来,找到水源后便开始生火煮东西吃。
这一次他们就比上一晚聪明多了,左白鹤用藤条在树杈之间捣鼓了一会,绑出来一个三角形的空间。
又找到很多的树叶铺洒在上面,一个看起来与地面隔绝的小小吊床便出现了。
左白鹤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被子丢了上去。
他这一路身上带了不知多少东西,除了阿静捡来的各种食物之外,土锅镰刀绳子都在他身上。
他因为不能抱着阿静走已经心里很不舒服了,所以他不能再让阿静身上有这么多的负累。
阿静捡来柴火点火,左白鹤带着土锅打水回来之后,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将睡的地方铺好之后,便乖乖地等在一旁。
然而阿静烧了第一锅水,便淋着热水打湿帕子递给左白鹤。
“小叔叔,快擦一擦你的手吧,还有你的脖子和脸。”
左白鹤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是不是刚刚将自己的内心想法露出来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太讲究,但是手上和脸上的粘腻实在让他觉得恶心,发烧过后他曾出过一身的汗,身上瘙痒……他甚至觉得今天晚上自己都不能安然入睡。
但他是两人里唯一的大人,那他就不能太讲究。
可阿静竟然看出来了,还烧了热水供他擦洗。
“不,我不用。”
阿静看小叔叔拒绝,想了想,便拿着帕子给自己擦洗起来。
小叔叔这一路辛苦了,一边要思考两人要走哪里,一边还要带着重重的东西,如果说这些都不算什么,那小叔叔这一路上都在自我心理折磨就不得不提了。
阿静都觉得小叔叔要把自个儿逼疯了。
【我是大人,所以我不能发脾气】
【我是大人,所以我不能喊累,我要一直走下去】
【我是大人,我要接受一切】
【阿静是不是很累,可我没有空余的手抱他,阿静好可怜,我该怎么办?】
……
几乎一路上阿静都能听到小叔叔再重复这几句话,阿静起初的时候还会劝小叔叔,“我们不是离坏人很远了吗?所以小叔叔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可以停下来。”
“阿静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需要小叔叔一直这么累的抱我……”等等。
但似乎没什么作用,阿静就不说了。
殊不知就是因为左白鹤如此自我折磨,想的越多他的脑子变越发的清晰。
他从一次可以蹦出五个字,一天下来,他竟然会开口说,“这个不熟的瓜子,怎么吃?”
虽然还是一字一顿的,但比之前实在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这一趟下来,阿静心情也不算太糟。
左白鹤看阿静都擦洗了,他也就没了心理负担,淋着水把帕子打湿,擦洗自己。
蘑菇煮好,每人喝一点后,又将鸟蛋打开丢进汤里。
因为没有佐料添加味道,两人就这么没有味道的吃了。
左白鹤喝第一口的时候差点吐出来,不过他看到阿静脸上十分平静,便生生吞了下去。
第一天带出来的番薯已经被两人吃光了,阿静看到手里的两把瓜子,觉得这是明天路上可以填肚子的东西,又害怕炒瓜子会把土锅炒坏,所以她和左白鹤四处找了一块石板。
将石板架在火堆上烤,把瓜子撒在上面,用木棍翻来覆去,便可以得到熟的瓜子了。
两人肚子里暖烘烘的,兜里还有明天的食物,两人依偎在一起睡了一个好觉。
第三天,阿静终于找到了可以食用的野菜。
中午两人饱餐一顿,下午他两竟然好运的找到一条鱼。
左白鹤站在河里左支右绌,索性脱下衣服扣住走投无路的鱼。
第四天,他们才看到一丝袅袅炊烟。
“小叔叔!那里有人!”
左白鹤嘴唇发白,眼睛已不如之前的有神。
阿静也差不多,但无论身体怎么难受,现在的喜悦是真的。
阿修是这片林子的猎手,他要从这里打了动物出去卖。
皮子和肉都有不少的收获。
他正在屋里,一口小酒一口肉的过着闲适的生活,突然房门被推开,两个邋里邋遢的乞丐出现在眼前。
阿静可怜巴巴的动了动嘴唇,“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我们实在是太饿了。”
阿修看了看阿静,又看看抱着孩子的少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因为他似乎是看到这少年的衣服袖口好像有银线……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少年啊!
阿修豪赌一把,将自己所有的食物都掏出来给两人吃,看着两人吃的头也不抬,还好心的去厨房将剩下的面疙瘩汤给热了热。
看着两人吃,他坐在对面安静一会儿后便提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静抹了一把自己的小嘴,乖乖的抬头回答,“我们是京城苏家的两个小孩,与家人坐马车的时候走丢,我们现在想回家呢!”
马车?走丢?
阿修狐疑的看向这两个小孩。
阿静平静的脸上一点撒谎的痕迹都找不到。
出门在外说实话就会被骗的,这是生活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