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月光像一匹揉皱的银缎,从半开的窗帘缝隙里漏进来。
我蜷缩在竹编躺椅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凌晨两点的虫鸣裹着山风穿堂而过,茶几上冷透的姜茶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
手机突然震动,我抬眼一看,锁屏上跳出她的消息:“对不起。”
我的心顿时一紧,指尖悬在键盘上颤抖,明明想说"没关系",可最后还是删掉了打好的几行字,把手机倒扣在胸口,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窗外的老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有人踩着月光在树梢上叹息。
……
天刚蒙蒙亮,我便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
我赶忙起床开门,小跑着猛拉起扶手,竟是云姐,“云姐,怎么是你?”
“要不然还能有谁?”她疑惑地看着我说道,“我来是要和你说这周的房费,你记得有空的时候转一下。前两天来找你的时候,发现大晚上的你人不在家,昨晚也发了信息给你,你也没回,所以我想着今天起早点,当面和你说一声。”
“哦……好好好,我等会就转给你。”我怔怔地点了点头,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你要记住这个事哦,别又搞忘了。”
“好,知道了。”我说着便关上了房门,内心竟有一丝失望。
正当我被这晨闹搞得有些睡不着的时候,没想到又响起了敲门声。
“又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地拉开了房门,却忽然愣住了,沈小月穿着皱巴巴的睡裙站在雾里,眼下泛着青灰,“是……是你啊。”
“你大早上的……怎么了?”她的眼神有些暗淡,却硬是挤出一丝微笑。
“没……没怎么。”我的内心顿时有些窃喜,却依旧故作冷淡地说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她应道,随即突然故作轻松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当我一个月的私人管家嘛,怎么今天就不送早饭了啊?”
我一时有些尴尬,心中五味杂陈,像是被晨露打湿的枯枝,既有意外重逢的微妙喜悦,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这错综复杂的情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紧紧束缚在这狭窄的门口。
沈小月低头轻轻搅动着手指,脚尖在地上画着圈。我僵硬地倚着门框,目光在她身上游离,最终定格在她那略显凌乱的发丝上,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为一缕轻烟。
“昨晚……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她娇嗔道,眼睛却不敢看我。
“昨晚……睡得早。”
她却似乎根本不相信我的话,继续追问道:“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没有的事。”我故意假装伸了个懒腰,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尴尬。
“你撒谎,明明就是生气了。”她翻了个白眼,无情地拆穿道,“一个大男人,说话拐弯抹角的。”
“是!”我听闻便直接接话道,“我是生气了。”
“那……对不起嘛。”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我,“我都和你道歉了……你就消消气呗。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来了的时候就……对不起嘛,我有点饿了,给我做早饭好不好?”
我看着她扑闪着的大眼睛,内心的气早就消了大半,却还是追问道:“那你告诉我,那个赵天华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嘛……同事关系。”她有些欲盖弥彰地回道,语气又开始变得冷淡。
“同事能做到昨天那种地步?”
她见我有些生气,自己开始有些不耐烦道:“你为什么总是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这样也不行?”
“你是不是就是不相信我?”她有些生气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他就是一个同事而已。”
“是我不相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我?”我也有些恼意道,“我只是希望……我可以成为你可以信任的人而已,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我……”她将焦躁的目光移向了别处,“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她说完便从睡裙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点着后轻轻吸了几口继续说道:“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看着她抽烟的样子,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的态度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我却始终无法触及她的内心。
“沈小月。”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能给我点时间?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控制我?”
“我没想控制你!”我猛地提高了声音,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我只是关心你!我不想……”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纱幔遮盖,不透一丝光亮。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闷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却迟迟不见雨滴落下,更添了几分寂寥与不安。
“我的生活很复杂,你根本不懂。”
闷雷在云层深处炸开,第一滴雨砸在石阶上。
她仰头的侧脸突然与画中人重叠——那幅月牙山的夜景里,女子也是这样将月光披作嫁衣。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壳里,不懂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你以为你是白马王子拯救灰姑娘吗?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的生活。”她口中吐出的烟,伴着晨雾一起随风飘远了些,更显得有些决绝。
“我这不是干涉你,我们这些天……”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将所有的不甘都宣泄出来,“我不喜欢被别人吊着,更不喜欢……。”
“那就算了。”她突然出声冷酷地打断了我的话,夹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在真丝裙摆,烫出焦黑的孔洞,“反正……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并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多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我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和惶恐:“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嗯……”她冷淡地应道,随即再次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吐的很慢,“要不然呢?”
“那我们这些天,到底……算什么关系?”
她沉默了许久,终是轻声回道:“朋友关系……只是普通朋友。”